不过在活着回去之前,应该还有不少磨难等着他。周坎动了一下,眼前有些发黑:“我好像有点脑震荡。”
张夭闻言,伸出手指在他眉骨上抹了一下,一路上抚至额角,缕开他的发丝。指腹的触感微痒,牵扯到的伤口却刺痛,令周坎的眼皮不自觉跳了跳。
但张夭却不甚在意:“血迹快干了,伤口应该不深。一会我帮你先处理一下。”
她嘴里说着“没事”,周坎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那只碰到他的手指,温度冰冷,简直不像活人。
平日里从未响起过的铃铛像三只幽黑的眼睛一样盯着他,周坎在大脑思考之前先做出了行动,将那纤细的五指抓在手心里。
但紧接着他更加诧异——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是脑震荡导致的错觉,此刻掌心里那只手瘦瘦的,温温的,甚至还有些脆弱,仿佛一捏即折。但指节上和手心里的硬茧在告诉他,这个女人身上的一切表象,都不能信。
张夭歪着脑袋看他:“你嫌自己伤得不够重?”
如果说上一秒周坎还是疑惑的,那么下一刻,他的眼神明显变了。张夭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她不慌不忙地抽出手,接着看到周坎做了个令她倒吸一口凉气的举动。
张夭手心的血沾到周坎手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将那只沾有她鲜血的拇指送到嘴边,舔了一下。
张夭皱起眉:“你有病吗?别人的血好吃吗?”
口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味,似乎没有什么不寻常。
“很甜。”周坎轻轻挑了一下唇。
“你想说什么?”张夭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他眼底那种寒意,冷冷的,与之前判若两人。那种眼神,她在墓里面见到过。
——在他动手将那只恶鬼杀掉的时候。
僵持中,那震动慢慢地减弱,然后停了。漆文图的鬼哭狼嚎戛然而止:“没事了?真停了?我们还活着?”
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闹剧,没有人知道那一刻张夭和周坎各自心里在想什么。
周坎神情如常,用对讲机联系到小刘,然后他们被平安地带离了这里。
下山的时候,漆文图后怕地说:“刚才我真的以为,我们要一块埋在这了。这地儿真的不对劲,话说你们知道,这附近是哪里吗?”
周坎的心情不太愉悦,不知道是不想说话还是在思索,张夭也一脸不爽,只有小刘好心地给他热场子:“是哪?”
“是那个出事的隧道旁边啊!各位!”漆文图也不在乎接话的是谁,反正只要有个动静能让他把话续下去,哪怕搭话的是声狗叫他都能自言自语半小时,“小哥,你知道我们是从哪进来的吗?北边的另外一个山头!你知道德吉大叔家吗?我们的车还停在他家院子里呢!”
小刘略一思索:“哦,德吉,他自己平时做一点小生意,经常在几个镇中间往来,我知道他。那可是二百公里以外了,以前我们做勘察工作的时候就去劝过他,那片地形很危险,让他早点搬走,但他不舍得钱啊,一直都没有在镇上买房。”
他们又闲扯了几句,最后问到住处时,小刘话头一转才说道:“你们的车恐怕要先在那里停几天了,现在时间太晚,一会儿呢我们就先到山腰的农户家里停一停,队里已经打过招呼,最快后天会有专人上来接你们。”
漆文图追问:“可是我们身上都有伤,住在农户家里也挺给人添麻烦的,要不我们今晚自己下山,订个旅馆什么的?”
小刘略略为难:“现在已经快十点了,贸然下山实在是风险太大,而且昨天夜里刚下过雨,恐怕节外生枝。其实考虑到救援状况,我们有大夫随行,一会到了先让大夫给你们看看伤情。不过看你们活动都没问题,应该没有大事。要是想今晚住得舒服点,要下山也可以。”
“那下山要多久啊?”
“走到山下三个小时吧,不过这里不在镇上,跟我们的车回去,还得再要两三个小时。”
小刘说完,众人纷纷表示不了不了,他们现在实在经不起再六个小时的折腾。
等到了农户家里,张夭他们发现勘察队不少人都受了伤,随行的就两个医生,他们也不好意思占用资源,便让医生先给队里工作人员查看伤情,张夭自己则拿起一瓶消毒水和一捆纱布,走进了今晚休息的房间。
看着那扇门关上,院子里的漆文图才拉着周坎,神秘兮兮地拿出手机说:“老周,我给你看个宝贝。”
周坎垂着眼眸,生怕看到什么脏了自己的眼:“你变态?”
要不是看他脑瓜子上血呼啦嗤,漆文图真想一巴掌呼上去:“不是我的宝贝,是张夭的宝贝!”
周坎匪夷所思,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有信号,很好。他开始低头按电话。
漆文图看着他屏幕上那三个数字,惊恐地按住他的手:“你报警干什么?”
周坎和他拉开距离,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审视道:“你心里没数吗?漆文图,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从没想过你是这种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什么呢你!”漆文图一把揪住周坎的领子,把他按在自己手机屏幕上,“你给我看!”
那是相册里的一张照片,而且看起来像是偷拍的。
周坎皱眉:“这不是白玉棺里那张素描画吗?怎么了?”
“怎么了?她从找到这张画开始就没离过手,刚才把这幅画一起带进屋里了!”漆文图说道,“老周,你瞅一眼,这画上的女人是不是似曾相识?”
见周坎没什么反应,他更急了,恨不得直接报答案:“你再仔细看看,这画的笔触、风格,不是跟张夭画画的风格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