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文图从土里清出一个铁筒制成的武器，声音兴奋：“火铳？这是火铳吧？好家伙，我们真挖到庆陵帝当时出征的装备了！”

周坎接过武器打量，发现这东西不是由单根炮筒组成的，它似乎分为上下两部分，在铁筒的下方有两个严重腐朽的圆环，如今只剩下一半，像是为了固定另外的组件而设置的。

“这好像不是火铳。”这种武器他听说过，但没有刻意去记，名字在他脑海中一划而过，就消失了，“不过能在这里亲眼看到几百年前的武器，也算是我人生头一回了。”

张夭的反应很平静，按理说她作为一个考古专业毕业的学生，应该对出土文物有点热情才对，可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直接往清理出来的斜坡走去：“这叫梨花枪，由火铳和长.枪两部分组成，长.枪能在近战中有效抗敌，火铳中装填火药，则可对外放射火焰。最初是因抵御倭寇而发明的，但却是一种威吓大于实际作用的武器，因为火焰最多只能将人吓退，但实际温度并不会很高，即便近身炙烤，也不会造成太严重的烧伤。”

周坎帮漆文图收好装备，直起身子：“你倒是比我想象得见多识广。”

漆文图虽然走南闯北，但哪有这种亲自挖出文物的经历，激动的情绪和张夭形成鲜明对比：“唉，不愧是考古专业出身，人家见得多了，不像是我刘姥姥进大观园，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而张夭只觉得，这地方让她感到，很烦。

她登上斜坡，上方坍塌出一个黑幽幽的洞口，继而她按亮手电，看到脚下堆满了家畜的尸体。确切地说，是干尸。个个皮包骨，像刚从法老坟里蹦出来，连夜买站票集体逃窜到这里的。

张夭随手拿起一截腿骨，轻飘飘的，内里已经被蛀空了。稍微使力一掰，腿骨就碎成两截，留下锋利的断口。

头顶传来轻微异响，一截泛着凉意的触感扫在她后颈上，令人恶心。张夭正在烦躁头上，几乎是那东西垂下来的一秒内，她反抓腿骨旋身砍去，那东西爆了浆，腥臭。尽管张夭闪避及时，身上还是被浆液沾染，那些液体暗红中泛着黑。

漆文图一下子站起来：“那是……”

刚才他的飞爪剐蹭到的碎肉，大概就是来源于它。这是一具腐烂到一半的人尸，身子已经没了三分之一，土层松动后从上面吊落，腹腔内的肠子连着内脏一起垂下来。

周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它。他在等待。如果那东西胆敢有一丝一毫的异动，不用等张夭动手，他的五帝钱会在眨眼间给出暴击。

层叠的组织中可以看到密集的虫子爬过去。那里面生满了白色的蛆和黑色的蟑螂，涌动在腐臭的烂肉中间时，给人造成极大的精神污染。张夭眉头紧皱。她虽然不怕这些，但是看到也会下意识觉得恶心。

它们扇动着黑色的翅膀，大小不一，行动敏捷，由于尸体的滋养，黑色的躯壳上甚至泛出五彩斑斓的光。

漆文图也啐了一口：“太晦气了，也不知道这地方的蟑螂有没有变异，别是广东螂人杀加强版就行。”

见那果真只是一具普通尸体，周坎放松了一些：“这不是肯定的么，看来比起花露水，你应该带瓶强效杀虫剂过来。”

根据体型来看，这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漆文图感叹道：“也不知道这小孩是怎么被弄到这儿的，也是可怜了。”

张夭扔掉腿骨，神情比刚才稍微柔和了一些：“藏地很多孩子并不上学，平时靠放牧和采虫草为生，或是识一点字后，就直接辍学来帮家里照顾生意。有时候为了到人少的地方抢虫草，不慎跌落悬崖也是有的。”

“就为了这？那才能卖多少钱啊？”

张夭没再管那半截尸体，转身继续往上走：“在山上把虫草卖给游客，一根能卖到30块。要是赶上旺季，卖上几天就能赶上当地人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了。”

漆文图还是不能理解：“可这个投资成本与收入是明摆着的呀，还有什么比投资教育更值的买卖呢？就算现在花钱多，可读书能改变命运，我要是以后有小孩，他就算念到博士我也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