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不辛苦倒没什么,关键是没找到路。”张夭拍拍手,手心和衣服上沾满铁锈。
漆文图还心有余悸:“这到底怎么回事?原来刚才在里头晃的是你们?那我喊你们,你们怎么没一个人说话呢?还有那个巨人……”
他想起那个巨人就沁出一层冷汗,“人”现在已经变成两截了,下半截还在他们头顶上方安如泰山地坐着,上半截倒在地上,还托周坎那手五帝钱的福,来了出尸首分离。
张夭手里的光晃在地上:“那是个雕塑,但这雕塑很多地方说不通。”
原来是个巨型雕塑?漆文图附和道:“何止说不通,简直阴间,放这么大一个雕塑在这儿不说,谁家塑像是从里到外、从内脏到血管一个不落地塑上去的?雕塑师得是学过现代医学解剖吧?”
周坎有意不让他好过,随口揣测:“可能是标本,也说不好呢。”
要不是刚才欠了周坎一个大人请,漆文图恨不得按着他的脑袋锤到土里去。
张夭走到雕塑旁边观察:“除了你说的,更重要的是这是一尊神仙塑像,除了给人供奉,别无用处。可在一个虔诚信奉佛教的地方,为什么会有道教的神仙像出现?”
她脑中莫名闪过白鹿寺,都是发展在藏地的道教文化,而且白鹿寺的名字也不像藏人起的,两者会有联系吗?
经张夭一说,漆文图也察觉到了:“还真是,这塑像是盘发的,头顶上那个簪子还有那个玉冠,我记得老周也有一套,我还见过呢。是不是老周?”
周坎早就发现这一点了,不过尚存疑问:“你认出这是道教的哪尊神仙了吗?”
张夭低着头,和那对绿玛瑙镶就的眼睛对视半晌,得出结论:“他不属于道教中任何一个神仙。”
道教三清座下正神数百,无一不是眉目庄重状貌威严,唯独这个,手揣玉简形容懒散,两道淡淡的眉挂在斜飞半闭的双目之上,怎么看怎么像照着周坎塑出来的——爱拜不拜。
不过塑在这地方,也确实应了个“爱拜不拜”。
漆文图心有不安:“这塑像是什么年代的,咱们这算不算破坏文物啊?”
张夭帮他友情复盘:“刚才我顺着气流去上面找出口,这里时常地震,旧建筑损毁严重,不知从哪空投下来一座古老塑像,经过持续的地形变动和风化侵蚀,塑像十分脆弱,甚至导致塌方险些伤人。”
漆文图眼睛渐渐睁大,彩虹屁还没吹出口,就被安排道:“回去后调研报告就这么写,记得写完帮我签一下名字。”
周坎趁机顺风跟票:“还有我。”
他那点刚刚收获的感动又随着愁掉的头发一起蒸发了。
张夭又继续补充:“不过我刚才上去的确什么也没干,这塑像估计在滑落时就有裂缝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里面的时候不能回应你。万一造成大面积塌方,可就不是扔几枚五帝钱能解决的了。”
漆文图跟着问:“那你们找到墓的进口没有?”
张夭摇头:“没有。上面被一片碎石废土顶住了,但是据我观察,还没有封死,土石之间缝隙挺大的。反正塑像也裂开了,一会我们就顺着它爬上去,尝试清理看看。”
两个人说着就摩拳擦掌地准备起来,周坎还站在原地端详塑像摔落的上半身。他喊了一声:“他手里拿的玉简上有字。”
张夭问:“什么字?一共几个?”
“竖着写的,一共三个,‘玉衡抄’。他手里拿的似乎应该是本书。”周坎说道,“《玉衡抄》是什么,你听说过吗?”
张夭的脸不动声色地变了一下,顿了几秒,恢复如常:“先忙正事吧,这里的情况之后一起提交上去。”
周坎若有所思地应道:“好。”说完跟上去一起拿工具准备。
“照这么说来,一会儿刨坑的时候我们也得轻点,要不塌方真的是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漆文图掏出家伙,一时没收住,一镐子镐破一串月奶石,那里头沉积的东西连串地路过他的头顶掉下来,甚至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
漆文图定睛一看,气沉丹田大吼一声:“卧槽!这他妈什么鬼东西!”
地上滚落着一堆缠成团的牙齿头发,在他们脚边还有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球状物,晃来晃去。张夭上脚踢了一下,让青里带黑的那面翻过来和他们大眼瞪小眼:“眼珠。”
漆文图:“……”
他张张嘴刚要发表获奖感言,周坎突然敏锐地盯住他们头顶的通道:“有声音。”
声音从通口传来,震动却发生在脚下。窸窸窣窣一阵,像是成千上万只硬壳爬虫贴着他们脚下的土地,在另一面成群结队地爬过去。
张夭将食指竖在唇边,比出口型:“安静。”
漆文图也无声地抖了抖腿:“当老子花露水是白喷的?”
周坎睨他:“把你的米其林调料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