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飞机在成都落地。

张夭一开手机就收到了有关张重江的资料，都是骆海桑发来的。她行李在手，看消息不方便，只大略地浏览了一下文件。大部分都是专业性不强的资料，猜测起来和古蓬莱的方位一个样，作者各说各的，且看似说得头头是道。

传说中的张重江是她一位先人，所以张夭主观上断定，历史上真有其人。当然，她之所以这么肯定，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一是由于凌厚春的佐证，二是因为张夭在火宅中拼死带出了一本手抄，其中有些内容疑似出自张重江之手。而根据手抄内容来看，张重江的身份似乎和“荒州沉银”的土匪主人公有那么一些相符，但又有些设定离奇地对不上。不管怎么说，坐在家里天马行空地想是没有用的，俗话说实践出真知，而张夭现在的生活也已经差不到哪里去了，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亲自来看看。

张夭是没等上头批示完，就自行出发了。横竖事情是定了，她多年来习惯于孑孓一人，且此行怀有私心，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队友。于是她随便扯了个鬼都不信的理由丢给骆海桑，火速订好了机票，来了个先斩后奏。

她到成都后随便定了家酒店，先饱饱地睡了一晚，第二天便出门购置物资，最后在一家火锅店坐下来时，张夭一边涮牛肚一边决定，就把成都当作此行的根据地了。张夭独自霸占三盘脆肚，一边娴熟地“七上八下”一边以成都为出发点，研究接下来的路线。

要想进藏其实还好说，318国道是必经之地，反而是在进藏之前的川地上极其容易出事。尤其是冬天，山上的暴风雪说下就下，进隧道前的艳阳天在十分钟后出隧道没准是骤雨冰雹，绝对是新手自驾劝退之地。

张夭的命就一条，觉得浪费在这种地方会显得过于随便，于是联系了一辆有当地司机的包车，以师傅的时间为准，一切收拾停当后隔天中午出发。

路上她专心闭目养神，途中被凌厚春的电话吵醒一次，对方亲切地喊着她另一个名字：“小稚，我已经跟大志说过了，让他在红磨镇跟你会合。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要注意保护自己，后面的路段就不要找陌生司机带你了。”

张夭挂掉电话后，倚在后座看了眼细胳膊细腿的司机，很难说真的动起手来谁更需要保护。不过凌厚春的好意她也没有拒绝，张夭知道，如果一点忙都不让他帮，老人家心里会过意不去。

打盹被吵醒后，张夭也没了睡意，就无所事事地刷起手机。新闻弹窗突然跳到桌面上，她只能看到个标题：“粱水镇突发车祸，多人驾车侧翻冲下悬崖……”张夭欲点进去仔细看的时候，页面却怎么也刷不出来了。一看手机左上角，这次连“E”的标志都没了，直接打了个明晃晃的叉。

她只能认命地放下手机乖乖省电，百无聊赖地找司机搭话：“师傅，我刚看新闻说粱水镇出了车祸，那边离咱们远不远？是不是路段比较难走？”

他们此刻开在盘山公路上，但司机游刃有余，可以看出是个老手：“不清楚，我已经好几年不跑这边了。粱水镇好像在红磨镇后面，不过这种季节的路段都差不多，你以为雪化了，其实路上会结很多暗冰，不熟悉路段就很容易出事。”

张夭眯着眼向外看去，隔着墨镜，可以看到山顶覆盖着皑皑白雪，零星的牦牛在草场上散开，悠然自得。只是越靠近红磨镇，牦牛群就越少，牧民之家也渐渐地踪影全无，而江水一如既往地湍急。

汽车驶入红磨镇的时候，路边的大展示牌也像许久未换过，帆布被烈风撕裂一半，剩下半个诡异的人身迎风飘动。

“红磨镇发展不好么？整个镇子看起来不是很新。”张夭问。这几年扶贫攻坚力度很大，一路上经过的乡镇都十分现代化，很多镇上还有公共电瓶车，唯独这里仿佛被时间绕过了。

“可能旅游业还没做起来吧。”司机犹豫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她，“看你挺年轻的，是来这边玩的？”

张夭没有否认：“我来这儿和朋友会合。”

“哦。”司机看上去是个老实人，估计也是看她一个小姑娘，就多了两句嘴，“这边我不了解，不过听说前几年发生山洪，死了好多人，估计是因为这个经济发展不行吧。我觉得吧，女孩子家家出门在外还是要注意安全，还有最好，晚上别一个人出来闲逛。”

这话就说得不太对味了，张夭抛出话头来引他的下文：“这里晚上治安不好么？”

司机说得含糊其辞：“一个是治安不太好，还有就是车队里好几个人说，晚上跑这边路段遇上过解释不清的事，后来这样的事传得多了，就没人愿意跑这边了。具体的不说了，我怕吓着你。不过你有同伴就好说嘛，你们结伴出行，总比一个人要好。”

虽然司机开车十分稳健，但听他说完刚才那番话，再加上他一路提速，张夭就猜到他大概是想赶时间，不愿在晚上返程。不过一路过来她多有注意，路上除了牛就是马，来往的车辆不多，但也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一切太过顺利，让张夭慢慢放松了警惕，但和司机闲聊过后，她还是打算稳妥起见，见到凌大志后向他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