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画的画是真的灵呢,比p完以后的照片都好看。”大姐补充道,“你旁边摊位那个神棍估计也是看迷了,盯着你好长时间了。”
张夭的余光看见了,她左边那位“神棍”租了摊位不好好开张,已经盯着她少说两小时了。
再说,她记得今天上午左边的摊主还不是这个人呢。
“神棍”一边看她画画,一边抓一把五帝钱在手心里把玩,声音稀里哗啦的,吵得人心烦意乱。
他哗啦他的,张夭虽然下笔抖都不抖,但听久了也烦得慌。在长龙走到尽头,最后一个顾客离开的时候,张夭终于忍不住礼貌性提醒道:“劳驾,看我画画虽然不收费,但是也麻烦尊重一下别人的工作环境。”
先不说他制造的种种噪音,光是那种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她身上的眼神,已经非常让人不舒服了。她先前以为是个猥琐男,没想到一扭头才发现,“神棍”居然长得十分正派,眉清目秀举止斯文,黑色长款羽绒服里面套一件讲究的烟青色长衫大褂。仿佛真的是对她的画感兴趣——如果不是他眼神中审视的成分过于强烈的话。
面对张夭的提醒,他也无动于衷,只是将手中的五帝钱“哗啦”撒开,而后一一排列,摆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卦来,过了好一会才对张夭说:“抱歉啊,我们摆摊算命的,就靠这东西吃饭,我不是故意吵你的。实在不好意思。”
张夭心说,靠这个吃饭,一下午也没见他正经开张,八成也是个浑水摸鱼的老油子,倒是不知托谁的福生了一副好皮相。
随着天色变晚,张夭打算给大姐画最后一张素描。她刚看了一会手机,想要再次提笔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着铅笔了。
在她几次反复翻找摊位上堆满的杂物后,左边伸出一只关节分明的手:“你的铅笔在这,刚才滚到我座位底下了。”
张夭缓缓地顺着这只修长的手看过去,撞上“神棍”无辜而谦逊的眼神。她淡淡道了声谢,接过铅笔。
男人略略眯眼,发现那双惊鹿般的眼睛在不笑的时候,居然也会显得冷冽。
张夭画完最后一幅画,就打算收拾东西回去吃饭。神棍的注意力似乎一直没离开过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这么早就收摊了?人流量还在后面呢。”说着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有一场电影半小时后结束。”
那只表让人想不认得都难,早在奢侈品广告中出现了无数遍,就连张夭这种不了解手表的人都能叫上型号。
张夭看他的眼神更加奇怪,气氛沉默了一下。她不接话,男人就毫不避讳地看过来,似乎一定要等她说话。
面面相觑中,马路对面有人冲这边喊了一嗓子。只见气喘吁吁跑过来一个留三七分油头的精壮男人,肤色只能让人由衷地称赞一句“健康”,体力也不负众望地令人称奇——他手里揣着一大堆吃的,全是从附近的意大利餐厅打包来的西餐,餐盒一个叠一个,连外卖小哥看了都想拜师学艺。他一边跑一边喊:“周坎你个缺德玩意儿非要喝什么奶酥蘑菇浓汤,我跑到半路洒了一裤子,撞上巡警差点把我当扫黄打非典型抓起来……”
“神棍”的眼神充满嫌弃:“警察抓你跟汤没关系。”
那人看起来像凹造型没凹好,定型喷雾用多了,往天街的灯笼底下一战,头皮跟着头发一块反光。张夭旁边的大姐没忍住,捂着嘴“扑哧”一下笑出来,然后开始佯装镇定地刷短视频。
反光男把东西放到摊位上,看到张夭收起了画架,十分自来熟地说:“妹妹这就要走了?周坎你看,美女都要回家了,咱们也别在这儿挨冻了,你一天挣那仨瓜俩枣的,还没有我在公司替保洁阿姨刷一天厕所赚得多。”
周坎一听他说话,脚就忍不住发痒,很想踹点儿什么解气:“那你自己回去刷厕所,别跟我这找不痛快。”
“你这人怎么好赖话不分呢……”高壮男人立刻提高了音量,显然是因为在气势上压不过对方,就妄图通过虚张声势碾压一二。但更显然的是,被他“教育“的对象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张夭独来独往怕麻烦,她生怕被这两个自来熟缠上,收拾东西的速度更快了。她刚要把行李包背上去,忽然间一阵异样的风引起了她的注意。
张夭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写字楼上挂着一抹违和的红色,还没等她确认那是什么,人群中已经响起尖叫:“有人要跳楼,快报警!”
反光男一边震惊一边掏出手机反驳:“报什么警,人还没跳,赶紧打119救人才是正事!”
选在大年初一,穿一身红色跳楼?张夭眉头紧锁,眼神不由凌厉了几分。身旁的大姐也顾不上刷视频了,站起来惊呼道:“哎呀,这是个姑娘,我今天遇到过!她在商场里穿着一身红色汉服,魂不守舍地到处走,我当时只以为她是遇到什么事情,没有想到她是来寻死的!”
真是活人?
张夭追问:“你确定是她?”
大姐点点头:“确定,我下午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往写字楼的方向走。我对她印象特别深,是因为只有她大冷天的穿的是夏天的衣服。”
张夭定睛一看,果然发现楼顶的女人衣裙随风飘扬,大红的薄纱之下,白皙的腿和胳膊尽数被寒风裹挟,而她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
虽然隔得很远,几乎看不清五官,但张夭总觉得她在哪见过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