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天，似乎永远走得要晚一些。用老话说，这是刚过“三九四九冰上走”的时候，正该沿河看柳了，可雪景中的故宫送走了一茬又一茬的游客，天气怎么也不见回暖，就连停暖的日期都延后了半个月。

赶上年关，大街小巷热闹非凡。这几届的年轻人不爱墨守成规，大年初一拜完早年，就迫不及待地拉帮结伙出来逛街，赶贺岁片的场子。

响应地摊经济，张夭也在商业区租了个摊位，凑上新年“天街”活动的热闹，支起早就落灰的画架，打算感受一把劳动人民的生活智慧。

时间还早，时针刚过九点。张夭支好摊位后就去附近买早餐，豆浆的醇香裹着刚出锅的油条，汁液浸润每一个酥脆的缝隙，使人胃口大开。旁边赶上午场电影的少年少女们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玩手机，不时与同伴大声交谈：“你快看热搜，又爆了！”

“又是谁上赶着大年初一往民政局跑呢？”

“嗨，格局小了吧？这次真和民政局没关系，和文物局有关系！”

张夭把油条嚼得嘎嘣脆，刚想掏出手机跟着看两眼，头顶突然炸开惊雷般的通告声，商场顶部那本来安安静静放着贺岁幻灯片的大荧幕切换成新闻频道，突如其来的爆炸音量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骂娘。

少女低头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大荧幕，碰碰同伴道：“别找了，就是这个新闻！”

直播镜头下，负责发掘项目的工作人员纵然灰头土脸，也遮不住兴奋导致的满面红光：“我们刚刚在川西一带、青藏高原东南麓发掘出一种红色玉石。这种玉石的透光性很好，尤其是在接触红色液体后，会呈现出五光十色的纹路，与狐狸的形状极为相似，所以给它命名‘赤狐玉’。目前我国对于赤狐玉还没有正式的史料记载，只在民间传说一些志怪作品中出现过，但是现在它的发掘无异是一种颠覆，这是绝对的重大发现！”

记者随之追问：“请问可以透露一下发掘的过程吗？”

“其实不是我们主动发现的，当时考古队正在作业，突然有几个同事被袭击了……”

“是被附近的野生动物袭击的吗？”

考古人员摇摇头：“不，当时我们以为是潜伏在地下的蛇类，直到有一个同事被那东西紧紧地缠住脖子，几乎窒息，我们情急之下发现那根本不是蛇，因为它坚硬无比，根本无法用普通的刀割断。后来我们用上了切割机，却发现切下来的东西是一段红色的玉石。它缠在人身上时会不停吸食生物的血液来滋养自身，一旦和生物机体分离，就变得像是一块真正的石头，动也不动。我们有理由怀疑，传说中的‘赤狐玉’其实并不是玉石，而是可能像珊瑚一样，是一种极具伪装性的生物。只不过珊瑚是生活在水域，而赤狐玉是陆地生物，它具有更强的环境适应能力和攻击性。”

记者问出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请问考古队在进行作业之前没有对环境进行安全性勘测吗？受伤的工作人员现在状况怎么样了？”

“我们在进行每一项作业之前都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但是一来，当时没有在周围发现凶猛的生物捕食的痕迹，二来经过专业仪器的勘测，也并没有检测到其他威胁，所以这次事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受伤的几个同事在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医院，目前受伤最重的老孙还没有脱离危险……”屏幕上的工作人员话锋一转，面色突然变得古怪，“当时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我们的电子设备信号都出了问题，甚至有人的电话……”

这时画面一闪，采访中断了。喜气洋洋的红色重新出现，大屏幕上开始重播大年三十的春晚。

正在兴致勃勃围观的路人都嘘了几声，很快又专心忙于自己的事情。

张夭则在屏幕下方沉思了好一会，随后她打开手机应用，点开那条爆掉的热搜，寻找着那令人意犹未尽的字句。

充满节日氛围的应用界面中，除了历史迷和文物迷的疯狂转发，还有一排排为工作人员祈福的评论。张夭一一划过，最后视线停在一条自称知情人的动态上：“我叔叔的儿子的小姑的亲外甥女是考古队工作人员，据说赤狐玉出现的当天，她在休息时就频繁被鬼压床，当时她给家里打电话，明明拨的家里的号码，却连到了另一个奇怪的地方，话筒里全是滋啦滋啦的响声，里面还夹杂着鬼哭。”

为了增加说服力，还放了一张仿佛是用座机拍的现场高糊工作照。

后面还跟着另一条吸引眼球的评论：“听说考古队本来想暂停作业的，是因为领头的骆教授一直坚持发掘，才有了后面的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