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卡洛斯在法兰西宫廷的时候,弗朗索瓦视他跟波旁公爵夏尔三世一样,为自己的臣奴。可是现在,卡洛斯回到西班牙,不但继承了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的两顶王冠,还借助家族的力量,登上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宝座,成为了皇帝陛下。
而他呢,却还是殿下!
听上去就矮了卡洛斯一头!
弗朗索瓦的心里别提有多不得劲了。
有心给自己抬个身份,可这种事,哪里能出自他自己的口中?偏偏他的侍臣们还不懂他的心意!
弗朗索瓦按捺着躁动的心情,笑道:“看起来,阁下对宫廷礼仪不太熟。”
“哦?那请问国王陛下,我哪里错了?”
“难道您的老师利玛窦没有跟您详细介绍过敬称问题吗?”
“啊~~!”声音一波三折,朱厚烨作恍然大悟状:“公国国王是殿下,王国国王是陛下。我记得老师说过,法兰西是王国,而不是公国。难道我记错了?”
“法兰西当然是王国。”弗朗索瓦道。
“那就没有问题了。”朱厚烨顿了顿,补充道:“其实,还有一个标准,可以区分陛下和殿下。”
“什么标准。”
“税。”
“税?”
所有人都懵了。
“是的。准确的说,就是收税。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向臣民收税,那就是当之无愧的国王陛下。如果想收税却会遭遇抵制,说明王权不完整,就只能是殿下了。”
这个理由,直接让下面的贵族们都傻了眼。
这家伙可真敢说啊!
弗朗索瓦心花怒放。
法兰西国王当然是当之无愧、无可争议的国王陛下,因为在国内,他想收税就能收税。相反,法兰西的世仇,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就没有这么尊贵了。亨利八世想加税的话,肯定会被议会顶回去。
“您是对的,阁下。”
单从词句来说,这话十分简单。可他的脸上,每一根翘起的胡须,都向众人宣告着他的得意。
朱厚烨仿佛不知道自己在法兰西宫廷里投下了一颗·炸·弹。
他道:“尊贵的路易丝殿下,请问您现在有兴趣欣赏一下这只葵花洗吗?”
“哦,当然。”
不愧是一手促成儿子跟克洛德的婚事、把儿子推上法兰西王位的女人,萨伏伊的路易丝是在场第一个回神的。
她看得出儿子的喜悦,对这个年轻人不免多了几分思量。
这个人,会成为她儿子的新宠臣吗?
路易丝道:“哦?难道这只葵花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她原以为,就跟克洛德王后的那条珍珠钻石项链一样,总归是她见过的东西,最多是更出挑一点,再变幻一个名字。
但这只盒子被打开的时候,路易丝直接傻眼了。
乍一看,她还以为是一整块白玛瑙雕成的。上等的白玛瑙器皿,法兰西宫廷里虽然少,却也不是没有。
可第二眼,她看到了葵花洗中央的锦鲤。金红色的锦鲤,自由地徜徉在底部,那尾巴,就好像在轻轻地拨弄着水流就待一跃而起一样。
有那么一瞬,萨伏伊的路易丝都要以为,这只锦鲤是天生的,天然的玛瑙里就藏着这样一只锦鲤,也只有大自然有这样的鬼斧神工,借由能工巧匠的一双慧眼、一双妙手,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等她拿起那只葵花洗,她才发现,这并不是她猜测中的玛瑙。
这件器皿白净胜雪,没有缠丝玛瑙的纹路,也没有其他玛瑙的粒状质地,完全是一色的洁白无瑕温润光滑,入手一片冰凉,轻叩之,清脆悦耳,宛如金银之声。
即便萨伏伊的路易丝打出生就贵为公爵之女,又打二十岁就呆在法兰西宫廷里,还曾经做过法兰西先王路易十二的情妇,见过了多少好东西,却也说不出这件器皿的材质!
同样被这只葵花洗震住的,还有弗朗索瓦一世和克洛德王后夫妇,以及在场的诸多贵族。
方才宴会厅还在窃窃私语,现在一片安静。
显然,第一次看到瓷器的,不是一个两个。
“您可以试着倒上清水,放到阳光下。”
“快,水!”
宫廷侍从几乎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很快,一只银瓶被送到了路易丝的手中。
萨伏伊的路易丝想了想,道:“既然这件器皿是拉罗格阁下带来的,就请拉罗格阁下为我们演示吧。”
这项提议立刻得到了国王的赞同。
朱厚烨轻笑,他让人搬来高背椅,放在窗前,亲自调整了一下角度,然后才把那只葵花洗放上去,相当随意地从高处注入清水。
啊!
惊呼声此起彼落。
不知何时,天花板上金光斑斓,倒映着朵朵灿金色的六瓣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