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八世的心不在焉,连詹姆斯·巴特勒都发现了。所以宴会一结束,他就知趣地跑到威廉·康普顿身边,跟亨利·诺里斯等人攀谈起来。
查尔斯·布兰登抓住机会,对朱厚烨道:“亲王殿下,国王有事,想要咨询您的意见。”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去书房谈吧。”
朱厚烨现在的书房就是大主教沃尔西的书房,也是城堡里少数相对比较干净的房间。不过现在,这间书房里的书架上空荡荡的,没几件东西,写字台上只有最基础的文具,倒是书架下方,摆着好几个猫窝。
爱猫的人,亨利八世见过,但是在书房里养猫的家伙,亨利八世还是第一次见。
谁都知道,猫爱挠爱抓,是书籍和沙发的天敌。但凡家里有家具的,就少有不留下猫爪子引的。
看见朱厚烨进屋,有的猫迅速窜到桌子下,有的靠着书架,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频频向亨利八世这边张望。
亨利八世估摸着,整座城堡的猫咪估计都在这里了。
正这么想着,就看见那只叫做咪咪的猫直接走到朱厚烨脚边,不住地拿身子蹭朱厚烨的脚。
朱厚烨随手把猫咪抱起来,然后才请国王入座,等国王在上头坐了,他的侍从阿尔贝送来葡萄酒和点心,朱厚烨这才在下方的扶手椅上落座,把小猫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道:“陛下,请问您好奇哪一件事。”
“很多。”亨利八世道,“我听说诺福克公爵跟你因为纺织厂的事不对付。”
“啊~!原来是这个!”朱厚烨道,“诺福克公爵好权力,而权力又需要财力支持。如果是安妮的事,他可不会缺乏耐心,毕竟王后还有可能怀孕。可如果我动到了他的银根,他绝对坐不住。”
跟西方人说话,最好直来直去。
尤其是这么重大的事。
银根?
诺福克的财源?纺织厂?
亨利八世心中一动,想到了诺福克的产业和领地,忽然道:“羊毛?”
亨利八世记得,托马斯·摩尔在乌托邦一文里明确指出,英格兰的领主们把领地上的农民、小地主、乡绅驱逐出去,圈起了大量的土地,用来放羊,导致大量的农夫和牧民不得不破产沦为乞讨者。
这也是诺福克不喜欢托马斯·摩尔的原因之一。他几乎把诺福克的脸皮都撕了。不过,即便是亨利八世也不能说诺福克公爵错了。因为按照自己的意愿治理自己的领地,是领主的权力。
朱厚烨道:“别人的收入来自于出售羊毛,而诺福克公爵应该还收受来自工厂主的贿赂,所以才会因为我的纺织工坊大发雷霆。”
“为什么?”
“因为我的纺织工坊效率更高,羊毛线不但质量更好,价钱也更低廉。我能压价,工厂主们却不能,所以他们没有钱财孝敬给诺福克公爵。而这部分钱,就是我在工商税法案中提出的,工厂主本应该缴纳的税金。”
亨利八世瞪圆了眼睛。
他当然知道工商税法案。
这是跟专利法一起提交的法案,不过专利法已经开始实施,工商税法案却被国会否决了。而这项否决中,诺福克公爵起到了决定作用。
之前亨利八世不太明白,可是现在,一想到本来应该是自己的收入到了诺福克公爵的腰包里。亨利八世就不爽!
要知道,他上位十四年就花了七百多万英镑。而他父亲留给他的国库存款也才两百多万英镑!
亨利八世缺钱!
他现在欠着一屁股的债呢!
一想到自己处处为钱的事发愁,而诺福克公爵多年来一直抢他的收入,亨利八世就心情非常不爽。
查尔斯·布兰登看见自己的君主如此,不得不开口道:“亲王,您确定吗?”
因为事情太过严重,查尔斯破天荒地没有使用敬称。
“是的,我对这一套很熟,因为在我的故乡,那些企图架空君主,为自己谋利的家伙,背地里就是这么干的。”朱厚烨道,“他们不停地对君主哭穷,不让君主收这个税不让君主收那个税,以致于国库空得能跑马!可实际上,这笔钱全都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君主都只能使用铜钩挂帐幔,而他们个个都使用黄金钩子!这些人!我就是用鼻子都能认得出他们的同类!”
亨利八世当即色变。
查尔斯·布兰登也直起了腰。
朱厚烨话语中深深的怨念直接敲在了他们的心底!
再一想三代诺福克公爵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亨利八世的心中更加不满了。
亨利八世不是蠢货,当年二代诺福克公爵托马斯·霍华德活着的时候,就是他的心腹重臣之一,要不然他也不会把海军大臣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这家伙。
但是亨利八世对二代诺福克公爵的恩宠,并不等于他就要把这个职位交给二代诺福克公爵的儿子。那会让海军大臣一职变成诺福克一系的世袭职位。
这是君主的大忌!
这也是为什么亨利八世让掌玺大臣沃尔西兼任海军大臣一职的原因。
亨利八世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非常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