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里当然包括安妮。
她只觉得心惊肉跳,总觉得有些不对,却说不清楚哪里不对。
站在她边上的玛格丽特见她急得手背都冒出了青筋,便凑到她的耳边道:“你没见过大主教的汉普顿宫吧?”
“这座房子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虽然说它看上去不如伦敦塔宏伟坚固,可是论富丽堂皇,绝对不比宫殿逊色!据说,国王陛下看见的第一眼就非常喜欢。所以沃尔西才诚惶诚恐地双手奉上。”
掌玺大臣沃尔西替国王服务近二十年,在这座官邸上花费了无数的金钱和心血,可是国王一句话,他就不得不双手奉上。
权倾天下的掌玺大臣,宗教的君王,对上国王尚且如此,更何况根基更浅、刚来英格兰没几年的亲王?
这是一次警告。
安妮很明白。
她强忍着心头的不安,仔细留心着宴会上的人,注意着人们的谈话。直到她抓住空隙,溜出宴会厅。
安妮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冲向朱厚烨的小楼。
果然,小楼里灯火通明,朱厚烨的侍从和卫士们正穿梭在不同的房间,忙得脚不沾地。
安妮很快被领到朱厚烨的房间里。看到屋子里满地的箱子,她甚至顾不上跟托马斯·摩尔打招呼,就急道:“你,你要搬走了?”
朱厚烨道:“是的。伦敦城里那么多房子,国王偏偏赐下位于里士满的汉普顿宫。国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以重视的名义,赐下宏伟的宫殿,实际上是把他远远地打发走。
国王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凯瑟琳王后离婚,不惜一切代价。
“那我怎么办?!”
安妮不想一个人留在白厅宫。
“安妮,现在只是刚开始,还不到最难的时候。如果我们现在不做好准备,我们将无法渡过下一次危机。”
“下一次危机?”
“是的。”朱厚烨道,“西班牙大使刚刚代皇帝向国王陛下致信。你认为,这封信的内容会是什么?”
“这,难道是希望陛下宠幸王后殿下,早日生下威尔士王子?”
朱厚烨道:“没错。就是国王陛下对此火冒三丈,可是国内的臣民也更希望由他们心中无可取代的凯瑟琳来生威尔士亲王。国王可以不理会皇帝,但是他必须考虑贵族和议员们的反应。”
“可是,你能带我一起走吧?!”
“我不能。”
“为什么?!”
“安妮!请听我说!”朱厚烨努力让安妮看着他的眼睛,道:“你知道投石机什么时候最有威慑力吗?”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安妮!”朱厚烨道,“你我都很明白,幸福和婚姻都需要权势去维护。没有权势的人,不配拥有幸福!的确,我现在可以把你带出白厅宫,然后呢?暴怒的国王可以把我送上断头台,就跟之前的白金汉公爵一样。而你,到时候又能逃过诺福克公爵的算计吗?又或者,我们流亡天下,去更加□□的法兰西宫廷?!”
安妮掩面痛哭。
朱厚烨摸着安妮的头发道:“婚姻是需要经营的。想要获得幸福,就需要夫妇双方共同努力。”
安妮道:“所以,你要离开宫廷?”
“是的。就跟投石机一样,投石机装好石弹,却没有发射的时候,是最具有威慑力的。我现在要做的,是装好我们的投石车。”
“可是……”
“你放心,现在在王后身边很安全。而且我也相信你的能力。你在法兰西的时候就做得很好。”朱厚烨道,“你放心。只要给我半年时间,我就能积蓄起巨大的财富,再给我半年时间,我就能把这笔财富变成稳定的力量。你知道的,在欧罗巴,财富差不多等同于权力。”
“也就是说,你需要一年时间,对吗?”
“是的。”
“好,我会想办法为你争取到一年时间。”安妮抹了抹眼泪,努力扬起笑脸,道:“如果只是一年时间,我相信我还是能办到的。”
安妮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她走后,托马斯·摩尔道:“你真的要让安妮女士一个人留在白厅宫?”
“王后会帮她的。”朱厚烨道。
“可她是王后殿下的情敌。”
“可是您不能否认,王后殿下生来高贵。不仅仅是身为天主教双王的女儿,还因为殿下有一颗高贵的灵魂。即便是西班牙国王和西班牙大使的请求,她也不一定照做。”
“那博林家和诺福克公爵……”
“只要他们没有放弃王后的宝座,他们就不会太过逼迫安妮。”朱厚烨如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