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这是不可想象的事。

朱厚烨道：“这就是我故乡跟英格兰的不同。英格兰的文字依靠二十六个字母，只要口音足够准确，掌握了一定的拼写规律，再牢记一些外来词汇，基本就能达到读和写的要求。西班牙和法语虽然跟英语属于不同的语系，但是都是字母文字，只要掌握了拼写规律，读和写就不会困难。而我故乡的文字属于象形字，常用字近三万个，就是全部简化之后，也有七八千。所以如果说英格兰人只要两三年就能基本掌握读写技能的话，那么我们的人民至少需要经过十年时间，才能掌握读和写的技能。这个成本实在是太高了。很多家庭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供养孩子，所以，穷苦的人家越加穷苦，富有的人家越发掌握了发财的诀窍、控制了发财的门路，从而把持了整个国家也不奇怪。”

亨利八世道：“你们的贵族去哪里了？”

朱厚烨道：“在我的故乡，不好好读书，本事不够的君主和贵族，沦为那些官员的傀儡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亨利八世直接傻眼了。

哈？

君主沦为傀儡？

托马斯·摩尔道：“亲王殿下，您确定？把持王国的权力的，不是贵族，而是公职人员。”

“是的。在我的故乡，首辅，就是掌玺大臣，就属于公职，出任这个职位的，往往都是君主一手提拔上来的出身于富裕商人、乡绅家庭的平民阶层。但是每一位首辅，毫无疑问，他们都是极其厉害的人物。有的架空君王长达二十余年的，也不在少数。”

亨利八世立刻想到了沃尔西。

他觉得，他给沃尔西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

亨利八世道：“那么，你们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呢？”

“有。就是扶持另外一个权臣跟他争。当然，这个权臣必须跟前者来自于不同的部门系统。”

“哦？不同的部门系统？”

“是的。我们把掌玺大臣和次席掌玺大臣、三席掌玺大臣组成一个特别的机构，叫做内阁。如果掌玺大臣来自于司法系统，那么次席就可以来自农业系统，三席就可以来自于税收系统。”朱厚烨道，“一般，我们不会让内阁成员少于三人。”

亨利八世道：“这倒是一个好法子。”

“这是我故乡的办法，不过，我不确定能否适用于英格兰。”

“哦？我记得你正在筹建自己的领主府？”

“是的。现在赫特福德除了空旷辽阔的土地，还有嗷嗷待哺的人民，几乎什么都没有。克伦威尔先生实在是任重道远啊。”

“克伦威尔？”

“是的。”朱厚烨道，“以他的能力，也许不久之后，他就是我领地的第一位首席执政官，负责领地机构的统筹建设。不过，未来永远是未知的。”

亨利八世闻弦知雅意，他举起了亨利·诺里斯刚刚检查过、为他端上来的酒杯，道：“没错，未来是未知的。敬未来！”

“敬未来。”

……

众人纷纷举杯。将银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亨利八世走下了自己的王座，道：“亲王，我很肯定，你那座作坊里并不只生产香薰蜡烛。”

“是的，还有洗衣服用的肥皂。”朱厚烨道，“我听说洗衣工用的是粪便清洗衣物，一想到那个，我就毛骨悚然。”

“你竟然穿洗过的衣服？”

在亨利八世看来，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王族和贵族的衣服都是不洗的。

“您就愿意穿，沾满了尘土又爬满了跳蚤的衣服？”

特别是亚麻衬衫。

朱厚烨承认，王宫里不缺高档亚麻布，王后也很乐意为丈夫亲手缝制衬衫，但是，存放不当的亚麻布里会有很多跳蚤。

这……

亨利八世一滞。

他道：“我有很多衣服可以选！”

朱厚烨道：“当然，您是国王。”

亨利八世很不爽。

托马斯·摩尔笑道：“我没有想到，亲王会穿洗过的衣服。”

朱厚烨这才明白关键。

他道：“我在家的时候，每个月衣柜里都要清出两大包衣服。可是出门在外不比在家，既然天主要考验我，让我过一段清苦的日子，那我也只好忍耐了。”

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在相关文献记录里，王族和贵族穿洗过的衣服，就是清苦日子。

“你可以让你的管家为你安排。”

朱厚烨道：“这是没办法的事，陛下。让我不得不穿清洗过的衣服的，不仅仅是因为娴熟的女仆不好找，还因为欧罗巴这边没有合适的衣料。”

“没有合适的衣料？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欧罗巴能买到的丝绸，我们都是用来做外衣的。至于亚麻料子，就是高档亚麻也不够软。割得我的脖子很难受。”

亨利八世这才笑道：“哦，亲王，您真应该早点结婚。这样就有人照顾你了。”

虽然亨利八世很不爽卡洛斯的强势，但是他承认，凯瑟琳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他的衣服都是她在操心。

朱厚烨看着不远处不时往这边张望的安妮·博林，笑道：“没办法。我还没有得到她家人的同意。”

亨利八世意味深长地道：“要得到那家伙的同意，你需要支付不少的代价。”

“是啊，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见鬼！

亨利八世腹诽道。

——这家伙是根本听不懂吗？

亨利八世道：“亲王，我希望你能小心。凯里爵士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哦，非常感谢，陛下。不过，您必须承认，凯里爵士是凯里爵士，我是我，就如同玛丽女士是玛丽女士，安妮小姐是安妮小姐一样。”

同样是过分的要求，玛丽·博林会听家里的，安妮·博林绝对会跟家里顶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