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雨下的愈发热闹,将世界劈成两块,一块在无边无穷无尽的雨幕之中,一块儿在这家散着火锅香气的店中。
照这样下法,今天怕是回不去了。火锅店老板支起投影幕布放起了黑白电影,依稀可以听见电影之中胶片摩擦的沙沙声音。
我去过无数的地方,最爱的是罗马。
春儿对这部电影熟到能背下每一句台词。一只手支着脸,认认真真看了会儿。
宋秋寒的手机静音放在桌上,一直在闪,他瞥了一眼来电,方嘉莉的。有意不去接,但方嘉莉这个女人,你若不接她会一直打。于是拿起手机走了出去,站在店门口的屋檐下给她回话。
“怎么了?”宋秋寒问她。
“你在做什么?有点吵。”方嘉莉听到宋秋寒这边的喧哗声,有些意外。他这人向来冷清,鲜少往人多的地方凑。
“与朋友一起吃饭。什么事?”宋秋寒问她一句,转过身去,透过窗看到林春儿还是刚刚的姿势,那电影她显然喜欢。
“没什么事。宋秋寒我昨晚睡不着仔细想了想,订婚的事咱们不如顺着老人们如何?订婚又不是结婚...”
“方嘉莉,你愿意走进没有爱情的婚姻,我不愿意。人生这么长,你确定你能受得了一辈子冷暴力你?就算你能受得了我也不行。你知道我这人,不爱的人给我端杯水我都不会喝。”宋秋寒的目光还在林春儿身上,她正在喝水,眼睛不经意扫向外面与他相遇,朝他笑了笑。
方嘉莉沉默片刻,说道:“咱们认识十几年,你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我要出门了,再见。”
“少打国际电话,贵。”
方嘉莉挂断电话就给陈宽年去了条消息:“宋秋寒在国内这段日子是不是有新欢了?”
陈宽年发了一个省略号给她,将电话塞进口袋。宋秋寒这人挺怪,明明很洁身自好,女人却觉得他随便,不停来找他。他冷着脸,女人又觉得他欲擒故纵。此事无解。
宵妹起身去卫生间,陈宽年跟了上去,在门口将她截住了。
“你约宋秋寒做什么?宋秋寒这人冷血,一把年纪了别想不开往上扑,到头来同学都做不成。”陈宽年讲的是真话,好不容易找回的同学情千万莫被那些破事扰了。
这话说的可不好听。宵妹不喜欢一把年纪四个字,推了推眼镜说道:“咱们首先明确概念,一把年纪指的是什么年龄区间?”
...陈宽年愣了一下,而后去揪宵妹的辫子:“你这人怎么挥软刀子?”
宵妹瞪他一眼:“谁要你胡说八道。”
“那你说为啥要找宋秋寒吃火锅?男同学又不止宋秋寒一个。”
“不是说了吗?找他投智慧养猪..”宵妹抬出了春儿的法宝,胡说八道起来:“要不这样,下次找你。”她讲完这句心跳了一下。
陈宽年轻咳一声:“行。下次有事你找我。”
二人一前一后朝回走,走了几步陈宽年突然拉住宵妹:“别动。”
这画面有点美。
简陋的火锅店里目光所及都是红色的,红油锅底、木桌椅脱了红漆斑斑驳驳、两个人坐在下雨的窗前,去看那黑白电影。就连林春儿那张又红又黑的脸都衬了这画面。
陈宽年拿出手机,咔嚓了两张。这才与宵妹一起坐回去。
这会儿已近十点,雨势不见收。待下完这场雨,天又会再冷一层。然后冬天很快就会来。这座城市就是这样,春天和秋天总像走过场,夹在夏与冬之间苟延残喘。但无论如何,老城区银杏大道的闪亮金黄总会如期而至。
得去看呀!
四人看过电影,吃了火锅,又酒至微醺,裹着衣裳齐齐坐在火锅店门口那几张椅子上赏雨,雨滴偶尔透过破败的顶棚落下几滴,落在人脸上。倒也没有大惊小怪,伸手抹去便好。待醒了酒,彼此拍拍肩膀:“再会,朋友。”离开时都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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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寒进家门后去冲了澡,而后打开电脑看了眼本月的行业趋势报告,以及过往项目的收益分析,又跟肖秘书确认了接下来的行程,除了广州深圳和重庆外,新增了南通和景德镇。一周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