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天虎帮驻地不远的地方,街角缝隙,一只手指大小的千足蜈蚣破开泥土钻了出来。
“吱……”
蜈蚣千足震颤,发出刺耳虫鸣。
同时满是锯齿的嘴巴不停张合,眨眼功夫,一张满是鬼画符的绢布被它一点点吐出。
“唰!”
待到绢布落地,一只翠鸟不知从何处飞出,身体划过一道弧线,双爪抓住绢布飞起。
“唳……”
叫声不大,却带着股激昂之意,更是引得其他飞鸟附和。
不久。
翠鸟落在一处窗台。
房间里摆设精致,满屋飘香,梳妆台前一女正对镜描眉,此时停下手上动作来到窗前。
伸手摸了摸翠鸟羽毛,女子取下绢布放在桌案,然后临摹几份,吩咐下人一一送出。
她似乎并不清楚绢布上画的是什么,面带担忧,却一丝不苟。
一个时辰后。
前不久天虎帮众人商议之事,就传至某些人手中,包括殿中郑长老等人的激烈争吵。
…………
酒楼。
楼下来往客商、贩夫走卒熙熙攘攘,喧哗沸腾。
楼上包间也是人来人往,不时有醉意醺醺之人从中奔出,被人搀扶着、叫嚷着离开。
某处隔间。
数人围坐八仙桌。
他们有男有女,有的赤肘打扮,像是车夫、健卒;有的打扮的花枝招展,像是风尘之地出身;有的手拿旱烟袋,不时闷头抽上几口,满脸老褶,像是水里、地里刨食老农。
“天虎帮急了。”
一位货商打扮的人放下手中的消息,面露冷笑:
“外面不比石城,六水三山一分田,可没有那么多好路走,我们天水寨也不是吃素的,多年经营的水路,其实那么容易就能攻破的?”
“水鬼、暗卫还是按原来的计划走,他们不让我们活,我们就让天虎帮的货物运不出去。”
“先毁它几个货船再说,让他们长长记性!”
“是。”一位渔夫打扮的男子笑道:
“其实,若是手里有足够的火器,莫说几個货船,就是天虎帮在城外的那几个货仓,我们也能给烧个一干二净。”
“不要大意。”有人摇头:
“天虎帮没那么好惹,单单是黑铁高手,就超过十位,一旦被抓住尾巴,可就遭了。”
“明白。”一人冷哼:
“我们也不是没有脑子。”
“这又不是比武,看的是谁力气大、人多,如何调配才是重中之重,而且天虎帮家大业大,也不可能跟我们一直耗着。”
场中众人纷纷点头。
这些日子来,他们虽然四处躲藏,但得益于消息灵通,每次出击都是大胜,对于天虎帮已经没了畏惧。
若非实在是缺少高手,怕是都有能力翻盘。
“苏家那边怎么说?”场中唯一一位像是高手的大汉闷声开口:
“天虎帮终究是底蕴深厚,一直耗下去对我们也不好,这些日子,兄弟们也不好过。”
“他们让我们先等一等。”风尘女子挥袖,身上薄纱起伏,其下玲珑娇躯若隐若现:
“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东西。”
“毕竟有求于人。”正中端坐之人轻轻摇头,道:
“苏家背靠军方,若非有着军方不能插手地方的规矩,小琅岛、城主府一直联手压制。”
“他们早就成了石城霸主,现今有意扩张势力,我等还是听话为好。”
“哼!”
不忿哼声不知从谁人口中传出,其他人也面色各异。
“天水寨是不成了。”客商轻叹:
“入苏家也无不可,但他们也不能让我们干出力不给好处,天虎帮咄咄逼人,也该帮下忙吧?”
“天虎帮内部的探子,是苏家的手臂,也有黑铁高手暗中帮衬,你不要睁眼说胡话。”有人开口。
“老鬼,你不会被苏家收买了吧?”
“彭!”
一人怕案而起,面泛怒容:
“你说谁哪?”
“我说的就是你,苏家让我们在前面盯着,自己在后面捞好处,难道还不能说不成?”
“阴阳怪气,讨打!”
“怕你不成!”
“够了!”
正中端坐之人面色一沉,闷声开口:
“看看你们的样子,成何体统!”
场中一静。
“罢了。”
摇了摇头,正中那人无奈摆手:
“今天就这样吧,我把事情回禀慕前辈,接下来造就,先托着天虎帮再说,至于苏家……”
“会有消息的。”
“是。”
众人神情各异,有的面无表情,有的眼带不忿,却都没有多说什么,一个个依序离开。
其中一位老农带着个孩子,溜溜达达上了大街。
混入人群之后,老农面上轻松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身躯绷紧,拉着孩子挤进一个迎亲的队伍。
“老爷子。”
孩子年少,却极其聪慧,见状低声开口:
“怎么了?”
“不对劲!”
老农眼珠转动,暗暗扫视周遭:
“这次的议事很不对劲,自从在那里面坐下,我就有着被人盯梢的感觉,头皮发麻。”
“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盯上一般。”
议事至始至终,都像是在某个存在的注视下进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尽数监控。
那种无形的恐怖威压,让他几乎窒息。
即使是见过不少黑铁强者,但从没有想今天这样,让他自血脉深处,感觉无尽恐惧。
“难怪!”
孩子双眼圆睁:
“我说这次你怎么那么老实,一句话都不说。”
“这不是重点!”老农敲了下孩子头顶,面色阴沉:
“我的血脉异于常人,能察觉到某些存在,这次我们怕是被人盯上了,十有八九是天虎帮。”
“他们绝不会放过我们!”
“那怎么办?”孩子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身体绷紧,小脸苍白:
“老爷子,我们逃吧!”
“逃?”老农面露苦涩:
“往哪里逃?”
“虽然出了酒楼,按理说应该没有人继续盯梢,但我感觉,咱们依旧在别人的视线内。”
“好在应该是放长线掉大鱼,咱们这等小人物不被放在眼里,所以才一直忍着没出手。”
“老爷子。”孩子身躯绷紧:
“你别吓我。”
“放心。”老农深吸一口气,面容绷紧:
“我们去找花全济,花长老是黑铁高手,肯定能护我们周全。”
孩子连连点头。
老农却有句话没有说,就算是找到花全济,以盯梢之人的恐怖,也未必能解决问题。
怕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但祸水东引,上面有人挡着,他们也就有了逃命的机会。
甚至就连此时说的话,他都是有意而为,就是想让那幕后之人听到,知道后面有条大鱼,如此也不会提前动手。
“走!”
见周围一直未有异动,老者心中一定,迈步前行。
*
*
*
纪泽举笔,面色凝重,随即左手拢袖,右手落笔,笔走龙蛇,四个大字出现在造价高昂的水纹纸上。
武道昌隆!
“好!”
身旁,一位容貌靓丽,身着紫色长衣,腰悬三尺长剑的女子轻击双手,笑意盈盈道:
“一段时间不见,公子的书法又有精进。”
“古墨满香、砚池生光,笔走龙蛇,或劲健或婉转,这四个字就像是征战沙场的勇士,更是让妾身感觉到北风入关的寒厉。”
“武道昌隆!”
女子名叫溶月,轻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