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深手上提着一捆凉席。许星辰的出现使他大为震动,他手劲一松,凉席掉落在地面。
九月初的气温偏高,夏季余热未退,校园内人潮拥挤,场面是如此的繁闹喧嚣。
许星辰和赵云深对视片刻,竟然弯下腰,帮他捡起了凉席,紧紧抱在怀里。
赵云深问道:“你学哪个专业?”
许星辰挨近他:“会计学。”
旁边的师兄发问:“你俩是高中同学?”
许星辰抢先回答道:“我们算是高中同学。”
师兄疑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说‘算是’,代表什么意思?”
许星辰莞尔一笑,没再解释。
她抱着凉席走在前面,一边为赵云深开路,一边介绍情况:“我早晨就到学校啦,见过室友,领过教科书。今天中午,我姑姑还请我们吃了一顿饭,她住在学校招待所,明天才走,你呢?你一个人来的吗?你带了这么多东西,累不累啊,干脆我给你铺床吧……”
她不停地讲话。
赵云深起初还担心冷场,看来是他多虑了。
路边的树影在阳光中摇曳,许星辰高兴得一蹦一跳,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
她偶尔会抬头看他,倘若他回视一眼,她的笑容就更灿烂。
医学院的男生宿舍是一栋老楼,墙皮刷着一层绿漆,有些褪色。
许星辰像个远道而来的观光客,顺着楼梯走到了503男生寝室,大大方方地进屋。
同宿舍的另一位男生叫邵文轩,正在收拾东西,他占据了过道,行李箱一半的空间都被书本填满。
赵云深的床铺与邵文轩紧邻。于是,许星辰悄悄偏过脑袋,打量起了邵文轩。他身形瘦高,穿着白色背心和黑色运动裤,像一只颀长的竹竿屹立于寝室中。他还戴着一幅框架眼镜,镜片度数很深,每当他略微低头,便要伸手扶一次镜架。
许星辰短暂凝视之下,邵文轩耳朵泛红。他半开着一扇衣柜,遮挡身体,头往外露,问她:“你找谁啊?”
“我不找人,”许星辰自我介绍道,“我是你的室友赵云深的……”
邵文轩理所当然道:“女朋友?”
他们说话时,赵云深扛着两个行李箱进门。
他徒手拎着八十来斤的重物,从一楼搬到了五楼。许星辰知道他的箱子重,所以她上楼的脚步特别快,她心想:她早点把凉席放到他们宿舍,就能下来帮他搬东西了。然而,许星辰走得越快,赵云深追得越急。
今天的气温是34摄氏度,寝室里没空调也没电扇,赵云深出了汗,一时也有些口渴。许星辰从她的包里掏出水杯,递给他:“我中午在食堂接来的白开水。”
赵云深拧开盖,饮下两口,便觉十分清爽畅快。
那只玻璃杯造型精巧,自带一点儿柠檬香味,赵云深握紧了杯沿,忽然察觉这是许星辰的杯子。他立刻被呛了一口水,半低着头,闷声咳嗽。好不容易咳完了,他扶墙站起来,刚好与邵文轩四目相对。
邵文轩眼神躲闪,脸色早已红透,仿佛他目睹了赵云深与许星辰的间接接吻。
罪魁祸首许星辰毫无自知之明。
她已经擦完栏杆,拆开新生包裹,坦荡而熟练地铺床。这时,邵文轩又问了一句:“赵云深,你女朋友是你高中同学吗?”
赵云深摆了一下手:“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许星辰动作一顿。她将床单折得严丝合缝,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沮丧。
她半靠着床头,叫住了赵云深:“凉席递给我,我再帮你擦一遍,保管你今晚睡得安安稳稳……”
许星辰的听力特别强,她听见,邵文轩压低了嗓音,偷偷与赵云深交谈:“人家不是你对象,你还让她给你干活。”
赵云深开始进行自我批判:“这种做派,是不太好。”
邵文轩一副“世风日下”的惘然表情。他拎起一只开水壶,出门去打水。他还顺手关严了寝室,渐行渐远。
这时,赵云深抬头道:“许星辰?”
许星辰回应:“我在你的床上。”
赵云深听得一乐:“别说一些有歧义的话。”他拍响了扶栏:“赶紧下来。”
许星辰飞快地回到了地面。她在水池边洗了脸,又拿出一包崭新的纸巾。
赵云深没注意她的动作。他落座于一把椅子上,整理书桌,女孩子的手便从他背后伸过来,伴随一阵清甜的香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