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gers的人和严乐乐一直以为大家都走在一起，压根儿没发现有人掉队了，所以这会儿早走得没了影，姚萱萱见到巴琪方，又看了看神志不是很清醒的齐眉，上前一步挡在齐眉面前，说道：“你找人？”

巴琪方这几天等得焦心，今天有在这大冷天气里等了几个钟头，再多的患得患失也变成了生气。他上前来盯着姚萱萱背后的齐眉说道：“我是来要个答案的。”

姚萱萱就是齐眉的助理，在巴琪方眼里不算需要避开的人。如果齐眉跟他在一起了，姚萱萱迟早要知道，所以巴琪方也没遮遮掩掩的。

齐眉这时候开口了，说道：“我说过了，做我的男朋友，要公开朋友圈，信息共享，断掉所有不清楚的关系……你做得到吗？”

巴琪方的脸上露出了让齐眉非常熟悉的笑容：“我人都在这里了，你觉得呢？”

那笑容在曾经的齐眉眼里代表着好消息，代表着宠溺，还代表着甜蜜。

齐眉笑出了声。就是这种似是而非的回答，当初将齐眉耍得团团转，让她对他敞开了伤痕累累的心。男人啊，就爱用甜言蜜语获得她的信任，然后轻易玩弄践踏。

她上前擦过巴琪方，慢吞吞地说：“可我看不上你。”

齐眉的话落下的时候，巴琪方只觉得不可置信，紧接着连日来的等待和期待，彷徨和紧张都瞬间化作了愤怒，他一把攥住齐眉的手腕，咬着牙逼出一个难堪的笑说：“眉眉，别开玩笑了，你说的那些……我都可以做到。”

齐眉轻蔑地看着他攥着自己的手：“我不喜欢烂人，我看不上你。没在开玩笑。”

巴琪方受不了了，他的尊严被齐眉踩在地上反复践踏，他只觉得愤怒冲上头顶，猛地将齐眉甩到一旁的墙壁上：“齐眉！你有病啊？别给脸不要脸！”

姚萱萱吓了一大跳，立刻就冲了上去用自己的包捶打巴琪方，巴琪方只觉得自己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他猛地甩开姚萱萱，姚萱萱也就是个女孩子，被巴琪方甩得踉跄了两下摔倒在地上。

巴琪方抬起的手举到一半，忽然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握住了。来人半句话都没说，直接像他刚才扯齐眉一样扯开他，接着一拳砸进了巴琪方的腹部。巴琪方只感到肚腹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一白，跌跌撞撞地跪趴在地上干呕。

齐眉被这一吓吓得清醒了一些，这才看到来的竟然是曾贤。她有些迷茫地看着曾贤，脑子里乱成一团。

曾贤在齐眉等人互相搀扶着出去的时候，主动先去结了账，结完账出来姑娘们都已经离开了，他刚出门就见到巴琪方将齐眉摔到墙上的那一幕，想也没想，冲上去就一拳砸了出去。

曾贤这会儿才看清这人是谁，原来是之前给齐眉告白的那个小畜生。曾贤的手还攥着他的手腕，他将对方半拎起来，垂下头说：“你敢再碰她一下试试。”

巴琪方敢对着女人横，对着男人却横不起来。他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发白，拼命挣扎想要将自己的手挣脱对方的桎梏。

曾贤看着巴琪方的扭动，冷冷地说：“寻衅滋事侮辱猥亵，你想要用哪个理由进去蹲几天冷静一下？选一个吧。”

姚萱萱本来看到曾贤直接动手的行为心跳提到了胸口，只觉得这一幕又刺激又英雄主义，可紧接着听到曾贤这么一句，总觉得一头的热血忽然被浇灭了，甚至还感受到了一丝社会主义法网无情的诡异感觉。

就好比江湖侠客行侠仗义，刚抽出长剑抵着对方，就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姚萱萱那一瞬间对曾贤涌起的崇拜莫名其妙荡然无存。

齐眉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看到巴琪方，她忽然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脚。

巴琪方吃痛，脸色更加难堪。齐眉踹得倒也没那么痛，远远比不上曾贤那一拳，但是巴琪方却觉得自己的脸面被碾得粉碎。被一个女人踹，这对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但是曾贤还钳制着他，他想起曾贤刚刚的话就不寒而栗。他不能进警局，绝对不能进！

齐眉却没有巴琪方机会，她掏出手机就要报警，被巴琪方一把抱住了腿：“齐眉！齐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别、别报警！”

齐眉握着手机，嫌恶地拜托巴琪方的手，可巴琪方抱得死紧，压根儿不松手。曾贤的眼神沉了下来，觉得这人是不想活了。

不等他开口，齐眉忽然放下手机，居高临下俯视着巴琪方：“巴琪方，我为你的父母感到羞耻。”

巴琪方愣住了，脸色闪过一丝难堪，可他知道不能激怒齐眉。齐眉一个电话，他就完了。他知道那个男的是个律师，他们三个人完全可以把他送进警局然后将事情闹大，他的人生就毁了。

齐眉比他多那么多粉丝，她在网上说几句话，就可以判他社会性死亡，巴琪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可他做错了什么呢？有人出生好，就可以享受所有的资源，他没有人脉，没有关系，他的父母给了他什么？凭什么齐眉还要为他们羞耻？

“你以为你考进名牌大学是谁不眠不休地工作给你挣的学费？你为了面子不想申领贫困生补助，是谁加好几份班供你生活？一天天为了追求潮流穿名牌，还不肯打工怕丢面子，是谁让你这么体面？”齐眉盯着巴琪方，冷冷地说。

巴琪方却感到恐惧和茫然。齐眉怎么会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他从来没跟自己对象以外的人说过，他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没想到最不想让人知道的痛处，被人戳开了。

“我也为你的女朋友感到不值，”齐眉说，“她是倒了什么大霉，好好的一个留洋回来的金融硕士，要被你捆绑起来，你不珍惜她还要脚踏几条船？”

齐眉微微伏低身体：“怎么着，你以为这都是别人欠你的？”

巴琪方确实觉得那都是别人欠他的。如果他父母是城里人，如果他父母能随便出手就是几百万，他怎么可能汲汲营营，怎么可能看人脸色，怎么可能花费大力气掩盖自己的出身条件？巴琪方的眼睛通红：“他们没本事，凭什么要我承担代价？”

齐眉知道这人无可救药。她没有再说话，猛地一用力，趁巴琪方不注意踹开了他。

“你贱跟你父母，别人都没关系。”齐眉抛下一句，这会儿也懒得再跟他这种烂人计较，于是干脆顾自从地上扶起姚萱萱。

她忽然就体会到了曾贤之前同她交流过的。那些伤害别人的人并不会获得与受害者一样的痛苦，也很难为此后悔。曾贤还说过，他在意什么，就毁掉什么。

齐眉若有所思，看向巴琪方：“巴琪方，你听好，如果你还敢再来惹我，我不介意让你身败名裂，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来自于农村，家里每个月只能供你十几块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穿得那些潮牌一半是假货，一半是你那对父母熬夜在针织厂工作拼死拼活挣来的钱。让人知道你跟你女朋友在一起就是图她会挣钱，还图她房子带车子的丰厚嫁妆。”巴琪方不是很介意别人知道他穷吗？齐眉掐住了这道死穴，果然，巴琪方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脸色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不敢说。他心里有深深的恐惧，齐眉怎么知道的？齐眉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齐眉说完这一串，只觉得本来就已经很困，现在更困了。她见姚萱萱没什么事，就顾自潇洒往前走，也没注意招呼身后的曾贤。

曾贤冷漠地看了一眼巴琪方，跟着齐眉离开了。

等回了酒店楼下，齐眉正要上楼，被曾贤拦住了。

“齐眉，我上不去。”

齐眉愣了一下，隐约想起来，曾贤之前离开了三人间，目前住得的是齐眉、姚萱萱和卫沁，因为严乐乐到来，她早在路上被安排一起住，暂住卫沁的房间，而卫沁去住助理宿舍，现在人多半已经歇下了。

姚萱萱看了两人一眼，很有眼色地上了楼。

曾贤等姚萱萱上去了，才开口道：“下次出来喝酒带卫沁。”

齐眉愣了一下，接着哂笑一声，懒懒地说：“不好意思，是我不对，我应该好好保护我自己的。”女孩子大晚上出来就是不够安全，就是不会保护自己。女孩子穿得清凉就是不够检点，女孩子出了事，必定有原因。这种话齐眉从小到大听得多了。

“你没错，”曾贤却说，“你做得没问题。不过任何人喝酒都容易出事，你想喝酒，带个力气大的人看着，让我放心。”

齐眉呆在了那里。

曾贤觉得她木愣愣的样子怪可爱的，也怪让人心疼的。他说：“我知道你不是个金丝雀，你连季江城都敢撞，还有谁不敢惹的。”

他叹了一口气，微微伏低身体。曾贤的个子很高，高了齐眉将近二十公分。他微微附身，视线跟齐眉平齐：“可是我担心。”

齐眉愣愣地看着他。

“我担心什么时候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又碰到这种事。你起码找个替你打架的。”曾贤说。

齐眉看着他无奈的脸，忽然笑了出来。她嘀咕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比我小七岁，我上高中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呢。”

齐眉皱了皱鼻子，瞪着曾贤说：“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姐姐。”她记得自己是三十岁，曾贤才二十九，她就是比曾贤大。

曾贤觉得齐眉这无理取闹的模样也怪可爱的。

“行，姐姐。”

曾贤低低地叫了一声。

两人对视着，没有言语，互相笑了一会儿。

齐眉迟钝地问：“你今晚住哪儿？”

曾贤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找个酒店歇一晚，明儿一大早走。”

齐眉点点头，说：“那我上去了。”

齐眉转身就要走。曾贤忽然拉住齐眉。见齐眉转过脸来看他，曾贤神色动了动，好半晌才说：“我不短。”

“……”齐眉茫然地看着曾贤。

曾贤不自在地放开了齐眉的手：“晚安。”

等齐眉一路慢吞吞地走到了三人间门前，才终于反应过来曾贤在说什么。她清醒了一点儿的大脑隐约觉得，自己明天起来可能会原地离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