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未来在上一个剧里的形象是那种青春年少的感觉，带着点儿羞涩，跟他这个剧的气质很不相符。他只能做到冷冰冰地看着镜头，但这种冷酷是很木的，不像齐眉，看到她的照片，像是看到了一整个故事似的，简直如同剧照。

张睿在一旁指导了半天，始终都没能让蒋未来找到感觉，就连蒋未来自己也着急起来了。

张睿急得团团转，刚转过一圈，就看到曾贤坐在一旁的多余的红木太师椅上，双腿交叠，一只手搁在一旁的茶几上，手里拿着个保温杯正在吹凉热水。虽然这姿势看上去有点儿老干部，但是他坐姿很正，气质沉稳，眼睛里不带凉意，却让人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

张睿立刻就叫道：“不要动！”

曾贤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张睿，眉毛抬了抬：“我？”

张睿觉得这个神情也绝了。

他一拍大腿，指着曾贤对蒋未来说：“就他这样，你就做这个姿势！”

齐眉和曾贤都莫名其妙。

他俩看着蒋未来将曾贤当自己的镜像模特，摆出一模一样的姿势，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张睿还在一旁说：“注意神情！注意神情！不要瞎瞪眼，没事儿皱什么眉？看看曾——”

“曾律师。”齐眉提醒。

“对，看看曾律师的神情，大气，不做作。”

齐眉、卫沁和曾贤：“……”

蒋未来模仿着曾贤摆了好几个动作，果然比之前大有长进。张睿还顺便把曾贤请到了蒋未来对面，专门让他模仿曾贤。只是两相对比，总觉得蒋未来城府不够深，不够稳重，表情都流于表面。

折腾了好半天，蒋未来的定妆照里总算拍出了几个能入眼的。而趁此时机，齐眉还偷偷拍了好几张曾贤摆造型的照片。还真别说，曾贤随便摆的一个姿势都挺上相，带入这个剧的背景，的确有一种□□老大的气质。

但是曾贤一个律师，哪来的□□老大的气质？

齐眉转念一想，曾贤还是季少的律师，估计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到了。

这么一想，齐眉撇撇嘴，又对曾贤这姿态不感冒起来。

很快，严乐乐等人的定妆照也排得差不多了，看进度挺快，张睿就想着干脆把原定在第二天的一些预告剧情给拍了。

预告很简单，主要是几个经典场景的合集。虽然男主盛诚天才是真正的主人公，但是这则预告张睿调整了叙事角度，将舒婉作为讲述的第一人称。

舒婉是歌女出身，她被称为“百灵鸟”，就是这样一只百灵鸟，灵巧地游走在所有富商权贵之间。权贵们喜欢她，爱慕她，也将她当做一件奇货可居的商品，直到有一天她走的这条钢丝线断了。

预告片采取各个片段闪回的方式，将她成为歌女的辉煌场景、被胁迫险些自杀的决绝剧情，还有成为盛诚天女人之后的几个景点场景拍摄出来。

最先拍的就是舒婉成为盛诚天女人之后第一次见他杀人的场景。

盛诚天拿枪顶在对方的眉心，对方吓得涕泗横流，盛诚天扣动扳机，没有丝毫犹豫。而舒婉只是在那儿看着。

这一幕的主要镜头人物是舒婉，因此场景设计完毕，机位就架在了齐眉这一侧。场景是一条小巷，蒋未来跟齐眉并肩站在巷口，身后跟着几个手下。

蒋未来饰演的盛诚天冷着一张脸将道具枪对准跪在地上的男人，轻轻地说：“你知道黑火帮是怎么处理叛徒的。”

舒婉站在他的身边穿着合身的旗袍，肩上披着雪白的狐皮坎肩。天气很冷，她的脸都冻得有些发红。

她的一只手轻轻挽着蒋未来，像是在参加晚宴。

蒋未来扣动了扳机。

道具枪只发出了轻轻的“咔哒”一声，舒婉却眼睛蓦地睁大，她的双眼很漂亮，睁大眼睛的时候像头不谙世事的鹿。然后她的口中微微呼出一口热气。那口热气在冬日寒冷的风中显眼得像是一层纱。盛诚天放下枪，转而搂住了舒婉的肩。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舒婉。女人脸上没有其他神色，看着地上的死人像是在看一件物品，一件她从未见过的物品。

盛诚天觉得挺稀奇。他对手下说：“送她回去。”

舒婉径自坐进了轿车里。她一个人坐在后座身上，一只手紧紧掐着另一条胳膊，睁大的双眼好久都没有合上。她好半天才拉紧自己的坎肩，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她回过头看向那巷子口。有人拖着死人的两条腿出来，用麻袋套上了。

这条过得很顺。就连蒋未来都有了状态。齐眉明明没有任何台词，却让整个场景的气氛都紧绷起来，仿佛时刻在在一条高压线上。蒋未来用道具□□的时候本来是非常出戏的，可当他开枪时，感到齐眉挽着他的手猛地紧了紧。蒋未来的心仿佛也被攥着紧了一紧。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齐眉，跟他台本里的行为不谋而合。

张睿觉得忽略蒋未来前期的出戏，只看齐眉这边的镜头，已经非常完美了，不愧是能让他改剧本的女人。

而一旁的曾贤却抿紧了嘴唇。齐眉一下来，卫沁就给她捧上保温杯，齐眉喝着杯子里的热水，冷不防听到曾贤问：“你见过死人？”

齐眉愣了一下，接着笑起来：“这是什么夸我演技的新方式吗？”

曾贤没有接话，齐眉也没有接着说。她没见过死人，但是她见过生不如死，也见过自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