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璃的印象中,江徽鲜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可当他真的生起气来,怒火犹如火山喷发般势不可挡。每逢此刻,他便会用那双锐利的眼直直逼向江璃,沉下脸缄默不语,周身气压低的可怕,这也是江璃在江徽面前收敛的原因之一。
怎么掉下去的?
能怎么掉下去?
这府中除了江徽又有谁敢做江璃的主?还不是她自己作死非要踩到人家背上去,踩便踩了,还非要使劲践踏这才一个不注意扭了脚掉入湖中。
“缘缘!”江徽见她沉默许久不语,不由得出声催促道。
“啊,爹爹。”被江徽这么一喊,江璃猛地回神,作出一副委屈姿态,低下头抿着唇瓣道,“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眼见江徽的脸色变沉,江璃急中生智,咬着唇瓣嗫喏道:“对不起爹爹,是女儿太任性了,都是我不好。爹爹也知道,女儿身体向来不好,前几日又下了雨,这几日我心口更是痛的厉害,在房间闷闷不乐好几天……”
其实是逃了礼仪课,害怕被江徽责罚所以才一直呆在房间不出去。
“好不容易见今儿个天晴,便想着出来走走,却哪知才到了湖边我便湿了鞋袜……爹爹也知道,女儿自小体弱多病,寒气重,湿了鞋袜便使我浑身难受的紧,万般无奈下才借了阿川的衣裳一用。”江璃抽了抽鼻子,伸出手试图从床边拿起手帕拭去那根本不存在的泪,但没想到一伸手便摸了个空。
手帕呢?
哪儿去了?
江璃眨眨眼,面色稍显慌乱,但好在江徽和徐管事根本没注意到她这异样的举动。
唯有……
祁遇。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江璃,眼中蕴含着些笑意,也不知道在莫名其妙笑什么。
笑笑笑,笑什么笑?
江璃莫名的烦躁起来。
当着祁遇的面,她不敢把事实扭曲的太严重,只能默默咽下这口锅,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唉!都是女儿不好,爹爹要罚便罚我好了。”
“缘缘。”江徽忙坐回江璃床边,一脸心疼的望向她,“都怪爹爹,是爹爹不好,这几日忙于政事疏于照顾,未能多来看看你,连你心悸都不曾知晓。若是……若是你在水中出了个什么事,你要我怎么办才好啊!”
江璃拍了拍江徽的手,“爹爹您别担心啦,我这不是没事嘛。”
“对对对,幸好,幸亏阿川救了你。”江徽头倏地一转看向祁遇,开始训斥:“你这孩子真是的,怎么能踩到人背上去呢?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今日若不是阿川救了你,爹爹可就再也见不着你了呀!你若是出个什么事,你要我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娘啊!”
搞定!
免于一罚!
江璃内心刚松口气还未雀跃起来便又听到江徽道:“缘缘,这次多亏了阿川不计前嫌救了你,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并且向他认认真真道个歉!”
江璃眨眨眼一脸懵逼:“……???”
谢谁?
祁遇??
让我谢他???
爹爹,您是觉得女儿被做成人彘这种惩罚太轻了是吗?
“城主说笑了,小姐千金之体,怎能向我这样一个卑贱的下人道谢?”目睹了江璃自导自演演完全程后,祁遇竟难得的不觉得厌烦,颇有些兴致的看她一边找手帕擦泪一边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应付城主和徐管事。
他承认,在之前他每每看到江璃时脑子里都是无端的厌恶与恨意,恨不得将□□他的人十倍百倍的折磨回去,可是那之后,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不会再满脑子想着弄死她,反而在见识到江璃与平日不同的一面之后,兴趣更加浓郁,探究欲也更加强烈。他会忍不住好奇,好奇江璃这嚣张跋扈的性子之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副姿态?
为何她能那么轻易的三言两语就盖过去落水之事,让江徽对她充满爱怜?
有时候祁遇也会觉得江徽是不是眼瞎,那么一个嚣张跋扈蛇蝎心肠的女子竟然会被他说成乖宝,还放在手心宝贝的跟什么样似的。
直到今天自己见识了江璃不同于平常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一面后,心中有什么东西悄悄萌芽。
江璃就像只狡诈的狐狸一般,满肚子坏水、无时无刻都想着什么折磨人的坏点子,偏偏她又爱用那双狡黠的大眼看人,一双眸子骨碌碌地转,黑白分明的眼中写满了自己要搞事情这三个字。
因为落水,她的脸庞苍白而削瘦,柔软的秀发乖巧的披落在肩上,倒使得江璃往日里的骄纵减了不少。她捧着茶小口小口抿着,茶水点在了唇珠上,更显得诱人。
江璃皱着眉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抬头看他,对上他的视线后又慌乱的逃窜,不知是为什么而烦恼。
大概是因为江徽让她道谢这件事情。
不难猜。
堂堂千金小姐,怎会低头向一个卑贱的仆人道谢以及……道歉?
“对不起……”江璃突然出声,将祁遇的思绪搅得一塌糊涂。
嗯?
怎么回事??
少年瞪大了眸,有些不可置信。
“我不应该借你的衣裳弄干净我的鞋袜,更不应该踩在你的背上……”大小姐沉默了下,小声道,“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