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问题,但我从口气里听到了某种友好的气氛。
“磁控管,为V波段雷达设计,波长6厘米,1958年7月定型”
“谈谈S75系统的部署方式,基本射击方式,主雷达有几部天线”
“六角星形阵地部署,每个营六部发射架,主制导雷达站有五架天线。”
我继续回答,没有本分停顿。
又过了二十二分钟,经过六个问题的连珠炮发问,提问的人再次沉寂下来。
“你先出去,等着叫你,嗯,去小食堂,去用餐”
处长站起来,他笑着对我说,这是差不多两小时内第一次听到中文。
我走出去,头也没回。
“这是餐劵,你签个字”
机关物资供应股长早已经等在走廊另一面的房间里,他大概是接到了处长的电话,主动迎上来,手里递过一本红色封面的登记本。
我没多问,按照他的指点签了今天的代码,又写上自己的内部编号缩写。
这里补充一句,签字不写名字,只填日期代号和人员编码是单位的规定,万一出现登记本遗失,除非你了解这两个代码的含义,否则根本就是看天书。
这样做,其实也是有目的的,万一哪天敌特看到登记本,他完全可以从登记信息中反推出很多有价值的东西,但是,采取编码之后,这方面无疑就安全很多。
小食堂里人很少,里面布置的很简单,也很干净。
递上餐劵,我从一扇很小的木头窗口里取出饭菜,每一份餐劵上都标记了数字符号,对应不同的伙食标准。
我吃了一惊,真是大吃一惊。
餐食极其丰盛,不但有烤的微微泛出焦黄的白面包吐司,还有装在小瓶子中的巧克力酱,果酱,不断发出诱人香味的熏香肠,一小碟腌黄瓜,还有一大杯滚热的牛奶。
深深地吸了一口食物的香味,真是太诱人了!
1959年是我们国家最困难的一年,食品的短缺已经到了极限,即使是燕京这样的大城市,医院里最多的病人也是因为缺乏营养而造成的浮肿。
我所在的单位是很特别的,他属于“特殊供应部门”,也就是可以弄到很多社会上根本看不见的好东西。
不过,必须说明,特殊供应不是特别权力,在我的这个时代里,人们的思维很单纯,那些超出常规的好东西,只供给应该享受的人,至少,大部分人是这样想的。
这餐意料不到的早晨,我吃得很是惬意,离开莫斯科好几年了,这是第一次吃到如此正宗的腌黄瓜和熏香肠。
巧克力酱和果酱更是美味,包装它们的玻璃瓶外,所有的商标和包装纸都被干净,彻底的撕掉了。这也是内部纪律规定,你可以吃,但不能知道食物来自哪里。
不过,我的舌头认出了这些东西,巧克力酱来自瑞士,果酱是法国巴黎地区果园出品的。
半小时后,最后一滴牛奶被吞入肚中,召唤的电话也打到了小食堂。
这次,小会议室里只剩下处长和一名在刚才提问中始终没有出声的中年人,他的目光锐利,如同利剑。
“上级交给你一项临时任务,你要把他完成好”
说完,处长不再吭声,他冲着我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冰冷的中年人,站起来,径直走了出去。
这很正常,因为处长不涉及到任务中,他也无权知道半个字。
“需要你参加一次会议,由你在会议中担任口译,会议后如果产生任何文字资料,比如会议记录,也全部由你一个人进行翻译,没有助手,没有同事,不能对任何人说起,保密规矩你明白,这里就不重复了。”
中年人说的很简单,他的眼神很冷,让我想起过去在“白区”从事地下工作时,曾经面对的敌人。
“去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出发”
我点头,什么也不多问,因为,问了也白问。
走出小会议室,一名身穿浅蓝色中山装,戴着鸭舌便帽的男子站在那里,看到我走出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在后面。
男子脚步很轻很轻,我透过眼角余光去观察,从他走路胯间的轻微摆动和脚尖处的步态判断,这人必定是南派拳术的练家子,而他夹着的黑色手提包里必然是空的,一只TT手枪就在腰的斜侧面。
我知道,从这时候起,自己已经成了某种状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