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下了几天雪,今天天晴了,连晚上的天儿都透亮,几万里看不到云,旗布星峙,竟有种夏夜的浪漫。
陈釉捉着过年放剩下的烟花,盯着星火一点点熄灭。
陆鲜衣自打下午唱完歌回来后就一直缠着她问喜欢的人是谁,这会儿也不得安生:“你说不说啊?!够不够意思啊?!你连我都瞒呢?”
陈釉心烦意乱,上下齿咬咬两颊内侧的软肉,再次重复今天敷衍了一万次的答案:“不都说了嘛!杨老师!我喜欢她啊!她又不是亲戚朋友,这个答案没犯规……”
“苍天啊!”陆鲜衣抓狂,“我跟你说正经的啊!你好好回答我行不行?!”
“苍天啊!”陈釉把烧尽的烟花杆儿一丢,学他的模样,“我就是正经回答你啊!”
少年往地上一蹲,撑着下巴苦着脸,大声自言自语:“陈釉不跟我天下第一好了!她连喜欢谁都不告诉我!什么好朋友啊?!人间不值得啊!”
陈釉被逗笑了,低头看着他年前刚修剪过的清爽的头顶,打算编个答案蒙混过关:“说了你也不认识。”
陆鲜衣立马一蹦三尺高,险些还磕了陈釉的下巴,眉飞色舞的:“没事儿!现在不认识没关系,以后万一就认识了呢?”
现在不认识?假的。
以后会认识?那可不嘛!
陈釉真是被缠得没办法,两眼一翻胡乱一答:“网聊的!”
少年仿佛吃个枣儿卡了喉咙,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陈釉等得都无聊了,点了第二根烟花,火花“呲”出来的一瞬间,他才怀疑地问:“你还跟液泡学上了?搞网恋?他哪儿的人啊?”
陈釉挥挥烟花,怏怏地答:“不知道。”
“……长啥样啊?”
“不知道。”
“……多大?”
“不知道。”
陆鲜衣怒了,站直就是一通说教:“你这不行啊!你说你不知道他哪儿的人也就算了!你不知道他年龄和长相就喜欢他?那万一他是个骗子呢?搞不好是个五十岁的猥琐大叔!专门骗你这种小丫头片子的,回头再约你见个面……你可千万长点脑子!”
陈釉在脑子里对那位不存在的“五十岁猥琐大叔”道了几声歉,无奈地说:“放心——我没那么傻!也就……一般般喜欢吧,没别的想法。”
陆鲜衣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副操心父母姿态:“你说你们这群小孩啊……青春懵懂我理解,可也不能对着不知底细的人产生情愫吧?你身边这么多好同学朋友的,都没能喜欢的吗?”
这可就问到点子上了。陈釉甚至觉得他已经走到储藏室里的铁盒前,轻叩盒盖,下一秒就要拿钥匙打开。她闭了闭眼,摇摇脑袋,抢过他的钥匙,护住了盒子:“我都看不上。”
“哈哈哈哈哈……”陆鲜衣笑得打颤,又得瑟兮兮地说,“也是啊,你有个这么优秀的朋友,谁还看得上?”
陈釉气地踢他小腿:“你还真不要脸!断我桃花挺得意?是不是找打啊?”
陆鲜衣嗤笑:“哟呵?你一黄带打得过我蓝带吗?”
这也算是陈釉的人生一耻。小学心血来潮地跟着陆鲜衣报了跆拳道班,去了几次嫌疼就不去了,后来有天早上吃面条,陆鲜衣还刻意系着蓝色腰带来她面前晃悠:“你个小邋遢!”
当时陈釉吸了口面条,不服气地说:“邋遢是形容人不爱干净的!我爱干净!”
陆鲜衣便指指自己的腰带骄傲地问:“那形容人弱的呢?”
陈釉盯着明晃晃的蓝色,有些羡慕悔恨:“那叫‘垃圾’!”
陆鲜衣高兴:“好!那你就是小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