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釉存着陆鲜衣很多张照片。从一开始两家人用傻瓜胶卷相机给他们照相,一张张洗出了好几本影集,到后来相机更新换代了几次,除了用来记录家人的影像,里面最多的,还是陆鲜衣的照片。
虽然不专业也能找到最适宜的光圈焦距,按下快门的动作她如此娴熟,但是当发现镜头里的这个少年一年又一年地长成不同的样子时,她的手还是会悄悄抖一下。
轻微的颤抖,她又控制得很好,这些古怪的思绪,旁人一定都不会发现。
“陈釉!”拍完两张,陆鲜衣旁边的液泡叫了她一声,向她招手,“你站过来,我给你们拍一张。”
陈釉很开心,毫不犹豫地把相机带从脖子上取下来,小跑过去递到液泡手里,然后站在陆鲜衣旁边。她端直着脖子调整姿势,生怕自己的体态不够好看,又努力地把表情可爱化,睁大眼睛配合着液泡举起来的相机镜头。
“哗擦!”她听到旁边的陆鲜衣配了个音,然后自己头顶被压住了,陈釉疑惑地看向他,哪知道就在这时候液泡按了快门。
“我去!能不能重照啊,我刚刚都不知道在干嘛呢!”陈釉对收工走过来的液泡喊。
“哎呀不照了不照了要比赛了。”陆鲜衣很皮,不停摆手。
液泡把相机塞到她手上,笑嘻嘻地安慰:“没电了不照了,挺好看的,真的!”
说完他就追上陆鲜衣搭着他肩膀往赛道走去了,陈釉停在原地不死心地低头打开相机。
“电明明……”电明明是满的啊,但是陈釉没有喊完,因为液泡说得没错,那张照片真的很好看,成像时光线描摹人影至恰到好处,她抬头看他的表情轻松且自然,他搭在她头上的手比着“耶”,脸上的笑明朗且璀璨。
“校服可真好看啊。”她妥帖地关上相机盖好镜头盖,心里这样重复感叹着。
裁判一声枪响,高二男子八百米预赛一组所有选手都同时箭一般冲了出去,随之而来赛道两旁如浪潮互相扑打的各班加油声,陈釉也不是一点担心都没有,她紧紧盯着赛道上快速移动的那些号码牌,没喊“加油”,心里呐喊的“加油”早已震耳欲聋。
预赛的标准是进前十晋级决赛,裁判会在前十踏过终点线时各吹一声哨响,所有关心比赛的人都在屏息等待着哨声响起。
陈釉始终相信第一声哨响时她就能迎接陆鲜衣的声音,所以在看到唐祁第一个伴着哨响冲过终点时愣了神。
林晗兴奋地摇着她的手臂上下蹦跳:“唐祁牛逼!!二班牛逼!!”
唐祁也算是二班的体育大神,只不过人一直很安静,平时的锋芒也不外露,基本上属于被人低估的那种角色。在大家都约定俗成陆鲜衣会是第一的前提下,他就好像是黑马,令人惊喜意外。
陆鲜衣紧跟其后第二个冲过终点线,二班所有围观者都炸开了锅,以往运动赛场上总是吃亏,这一举入围了两个强者,实在是振奋人心的喜事。
陆鲜衣更受欢迎,围在他旁边的人更多,或递水给他或鼓励他决赛肯定第一名。唐祁身边也有几个男生祝贺他,但他只羞赧一笑应之,他仰起头灌了几口水,然后往陈釉看去。
他看得出来,这个手臂上安静地搭着男生脱下来存放的校服的女生此刻似乎对这个结果还有些仓皇遗憾,她一言不发地看着对结果很满意的陆鲜衣,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他歪了歪头,盖上瓶盖走到陆鲜衣旁边,友好地说:“兄弟决赛一起加油!”
“好!一起加油!”
“来来来,把这俩大佬举起来啊!二班要翻身了啊!”
“二班必胜!”
陈釉依然站在旁边默默看着,她对唐祁没什么印象评价,只知道林晗喜欢问他题目,经常下了课往后排他的座位跑,有一回跑回来脸涨得通红、趴桌子上哭,说唐祁看不起她问的题目难度,丢了句“这题只要动点脑子想一想就会做出来的”就出去上厕所了。
当时陈釉就很意外,这个五官温和白净的男孩子嘴居然也能这么毒吗?于是她连连安慰林晗:“这人这么拽呢?排名也就那样儿吧,成绩也没陆鲜衣好……你把题给我!我帮你问陆鲜衣去!”
然后她二话不说拿起题就跑到了陆鲜衣桌边,催着他赶紧给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