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你这张脸,啧啧。”
晏柏兆使劲憋着笑,在付云归面前坐下,本想好好喝口茶,却不想给自己呛了个正着。
付云归闲看他一眼,眼里仿佛说着“活该”二字。
晏柏兆也不气,笑嘻嘻地给自己擦了擦下巴,乐道:“我已许久未见你如此神情,阿九实乃我老晏家珍宝。”
付云归冷笑一声,“那你可得护好了。”
“至于吗?”晏柏兆咧着嘴摆摆手,“你跟个小丫头较什么劲儿,要是你真气,你就朝我身上打回来。”
说罢,他还真敞开了胸襟,摊开了手,一副任君欺.凌的样子。
付云归眼神只瞥了眼他放在地上的食盒,没有理他。
“你这眼睛真是尖。”
晏柏兆当然知道他不会真的打自己,拎起地上的食盒到他眼前,从中陆续取出枣泥糕,豌豆黄,馿打滚等糕点小食,面上堆着笑,道:“我娘听说了这事,觉得很是对不住你,喏,特地叫我一大早就带上食盒来看看你。”
看看你的脸都惨成什么样了。
晏柏兆看了两眼就强迫自己低下头,没办法,不然实在会笑场。
阿九昨晚那巴掌真是一点情面都没留,现在看付云归的脸,他还隐隐能看到微肿的红痕。
“多谢。”付云归生硬地谢过他家好意,卷起一份卷宗,“兵部近来很闲?”
晏柏兆跟他是什么交情,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懒懒地靠着椅背,道:“别急着赶人啊,我这回来,还有点私事,那个姓苏的……”
“死了。”
“什么?”晏柏兆措不及防,“不是还没开堂吗?”
“昨晚在牢里咬舌自尽了。”付云归不知想到了什么,问他,“柏松昨晚来过?”
晏柏兆点头,“来过。”
随即他又补充,“不过只在地牢外耍酒疯发了一通脾气,我一过来就把他打晕带走了。”
付云归告诉他:“我听狱卒说,昨晚她问过外头的动静,多半是听到柏松来了。”
“你说这话是……”
“她挺在乎柏松。”付云归理好卷宗,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不然也不会在知道他来过之后才自尽。”
室内一片寂静,早间的烈阳透过窗户纸斜射进几缕光晕,连浮在半空的粉尘都能轻而易举地见到。
“我们家也有错。”
过了不知多久,晏柏兆微微动容的唇瓣才逐渐开合,“柏松看上她那会儿,我娘去找过她,无外乎就是那种话,她会耽误他的前程,会给他带来污点,她希望她离开。”
“后来她就真离开了。”晏柏兆平白笑了两声,不再似方才那般玩笑,更像自嘲,“可是好笑,就算她离开了,柏松瞧着,也没什么长进,倒还不如不走。”
起码那样,可能她和纪筱已都不会死了。
付云归淡淡听着,却没他那样的情绪,或许是自己从未在感情里身临其境过,也或许,是在大理寺这样的地方待的久了,见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不说了,既然人没了,我坐这也没什么意义了。”晏柏兆揉着眼睛起身,又似想起什么,顿了顿,道,“听说纪言殊自请去北境戍边?”
“嗯,折子刚递上去,过不久应该就能批下来。”
晏柏兆无声在那站了许久,终于还是艰难开口:“到时也喊我去送送他。”
***
晏久初今日肉眼可见地神清气爽,连衣裳也挑了轻快的天青色。
晏敏初却与她正正相反,整个人跟朵蔫花儿似的,没精打采。
“敏敏,你怎么了?”晏久初摸摸她的小脑袋瓜。
“五姐姐,你,你听说了吗?”晏敏初垮着个圆嘟嘟的脸,“苏菀死了。”
“死了?”晏久初握着调羹的手一顿,“不是说二哥哥前几天还见过她?”
“正是呢。她是昨夜死的,听说,她就是那个杀了纪筱已的人,昨夜在地牢里畏罪自尽了,大理寺通告都已经贴出来了。”
晏敏初闷闷不乐,“五姐姐,你说二哥哥知道,该有多伤心啊。”
晏久初出着神,没听进去她后头的话。
她的猜测成真了。
当时看到纪筱已身上被刺了那么多刀,她一开始还猜测凶手是个习武之人或者医师,熟知人体结构的那种,没想到是个戏子。
晏敏初先前正说过,那苏菀最擅舞双刀,也算是呼应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