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色。
姜定蓉盯着这三个字,微微蹙眉。
好像有点失算了。
不过,也算是迈出第一步。
之后一天夜里,姜定蓉随着食盒一起送去的,还有一套笔墨。之后几天起,她和叶小戌每天交换小纸条。
起初他不肯回复一些问题,只在上面写着一些菜肴的名字,姜定蓉第二天夜里就把他想吃的送了去,他没得抵抗,只好回答她的问题。
姜定蓉只围绕他问,问他叫什么,是男孩女孩,多大了,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叶小戌对这些问题都一一作答。
年十七的小郎,爱吃甜口,不爱吃鱼。
随着几天交换小纸条,叶小戌的字迹也越来越工整。之前犹如稚儿的字迹,仿佛只是缺少练习导致的生疏,只要给了他写字的机会,他就能写得好。
又过了几天,当叶小戌第一次主动问她,她是谁时,姜定蓉就知道,可以下一步了。
是夜。
姜定蓉换了一身稍微御寒的衣裳,又抖开玄色斗篷,神情自如披上,让石兰准备好食盒,自己提了灯,从正门出,走到隔壁只剩半截牌匾的叶宅。
入了夜后,巷子里都是黑漆漆的,老人睡得早,读书人节省灯油,只留案前一盏灯。一路走来,只有姜定蓉手中提灯有着光亮。
她让石兰放下食盒先离去,自己敲响了破败斑驳的旧门。
两次,三次都没有人开门,姜定蓉也不着急,顿了顿,继续不疾不徐敲响大门。
这一次,还结着蜘蛛网的大门被拉开了一个小缝。
月光下,纤细瘦弱的黑衣少年,肤白唇红,一双眼幽黑,干净的,又安静地,隔着门缝与她对视。
许久,他都没有说话。
姜定蓉挑眉,提起食盒晃了晃。
“开门,我来给鬼上贡品。”
少年似乎犹豫了,片刻,将门缝再次拉开一点,窄窄的,仅容她侧身能过。
姜定蓉毫不客气,顺着门缝钻进去,顺手将食盒扔到少年怀中,提着灯打量一墙之隔的常宅。
四下荒芜。庭院杂草丛生,红漆木有的地方焦黑,有的脱漆斑驳,屋檐下都是一大片的蜘蛛网,房顶的瓦片上,甚至都是青苔杂草。
果然是个闹鬼的好地方。
姜定蓉回眸,少年已经静静捧着食盒打开,正埋着头吃着什么。
“叶小戌。”
她轻喊了一声,少年茫然抬起头来,嘴上还叼着一个鸡腿。
啧。
年纪这么小,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还长着一张艳丽到难以分清性别的脸。
这样的少年,居然是陛下最信赖的影卫。
姜定蓉固然想试一试少年的身手,但不是在现在。现在还有别的事情等着她做。
二进的宅子荒废的厉害,不少门窗都是破败的,看起来最完好的,居然是杂草丛中的一套石桌椅。
倒也有几分干净。
姜定蓉落了座,将手中提灯放好,反客为主对着少年招了招手。
眨眼间的工夫,鸡腿只剩下骨头,少年已经嘬上了鸡翅。
瞧着是真的饿了。
他若是像个鬼一样在这里生活,每日能吃到的,只有她送来的食物。
许是知道眼前的少女是投喂自己的人,叶小戌在她招手下,迟疑着上前,抱着食盒站在她身侧。
姜定蓉好奇地看他:“坐下吃啊。”
谁知叶小戌用一种十分难以置信地眼神看着她,咬着鸡翅半天没动。
虽然没有说一个字,姜定蓉却意外的从他眼神中读懂了。
他能坐吗?
她微微挑眉。叶小戌怎么说也是陛下最信任的影卫,不说其他,总不会在有人的情况下一直站着吧?
他究竟是谁家的孩子?能给陛下做影卫,要么自幼受教,要么是世家宗室的子弟。他身上没有宗室子弟的任何气息,但是这种天真,也不像是自幼被教出来的。
不得不承认,她有点好奇了。
而后,她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他还是没有落座,只把食盒放在桌上,埋着头苦吃。
自从他靠近,从他身上隐约泄露出一点血腥气。
看来陛下遇刺那天,受伤最重的应该是他。时至今日伤都没有好转,还一个人在这个闹鬼的宅院,没吃没喝没有药,就这么硬捱着。
满满一食盒的饭菜,几乎是快速地被他消灭。很快只剩下一个空食盒。
少年吃完了,用一条干净的帕子将自己搭理干净,然后垂着眸,继续用那种眼神看着姜定蓉。
姜定蓉看着这样的他,轻笑了笑。
“他们都给我说,常家院子闹鬼。巧了,我最擅长抓鬼了。”
少年静静看着她,懵懂的眼神逐渐明亮。
半响,他声音干涩,像是许久没有说话一样,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
“你、是要、杀我、吗?”
姜定蓉不过是用鬼来逗个趣,倒是没料到他的反应。一时莞尔:“也许。”
少年得到答案,手速极快从身上抽出一道泛着寒冷刃光的银丝,递到姜定蓉的手中。
月光下,美艳少年笑得天真可爱,轻快而满足地对她说道。
“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