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马背上的宁楚珩微微蹙眉。
第五天了。
从群陵县出发至今,已经有足足五天的时间。
加上在群陵县客栈的那三天,一共有八天的时间。
从五鼎山和她分开,至今已经八天。
洞穴里,少女坏笑着调戏他说的话犹在耳边。
从离开五鼎山,他多少有些警惕。警惕这个一身反骨的少女,会在某时某刻,对他做某些不合礼法之事。
只是,八天了。
这八天别说她对他做了什么,甚至没有和他说过一言半语。偶然撞在一起,她也只是十分淡漠而规矩地微微欠身,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甚至,目不斜视。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宁楚珩抬眸看了眼落雪天,侧了侧身,视线瞟过遮挡严严实实的马车,而后冷漠地收回视线。
她不但一身反骨,还满嘴谎话。
多看她一眼,都是罪恶。
抵达度南郡时,天已经黄昏,瞧着天气不算明朗,乌云重重,要么有雪,要么下雨。无论何等天气,都不适合继续赶路。
入了主城,昏暗的城中左右窗扇紧闭,大街小巷都是男人,只有少数年纪大的妇人,极少能看见年轻的女子。
姜定蓉掀开帘子打量着,她目光在高楼门户扫过,又看着街头巷尾,总觉有些异样。
本朝对女子并未有严苛规定,年轻女子结伴出门游玩是家家户户都可的常事,就算是天黑,也不是没有少女提着灯私会情郎。
一路走来,其他地方都很正常,怎么在度南郡,偌大的一个主城,居然会看不见年轻姑娘?
姜定蓉想了想,索性让石兰将帘子绑起,她侧坐着,姣好的面容暴露在外,来往的人只要稍微抬头,就能看清这里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几个男人抬头瞧着了,眼露惊艳,而后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只有个老婆婆,远远地朝她不断挥手,比划着口型,大约是让她将帘子放下来。
姜定蓉直接手肘趴在窗格,半个身子露出,做出一副听老婆婆说话的模样。
宁楚珩是在发现街上男人神色有异时,才回眸的。
一回眸,就瞧着反骨的姑娘半个身子趴出窗格,眉眼带着好奇,从远处收回视线。
好巧不巧,与他对视了一眼。
宁楚珩刚张嘴,少女却是露出一个礼貌而生疏的浅笑,而后缩回马车内,帘子垂下,遮盖的严严实实。
宁楚珩:“……”
这次他看的太清楚,她防的,就是他。
一时郁闷,倒是忘了与她说,这个城中有些古怪。
陌生的地盘,有异样的主城,入住客栈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好在度南郡有驿站。
度南郡驿站说大不大,能容纳千名军士,放在战时不太够用,在平日里偶然接待来往军士,倒是显得空荡荡的。
他们一行几十个军士,两个姑娘,男女有别,老驿丞安排下来的,是陶姑娘一个人带着个丫鬟住在东院,其余军爷们,则住在西院。东西两个院子,中间隔了些距离。
一行人刚入住驿站,前一会儿还只是天空阴沉,转眼间天际遮上乌色,空气湿润而沉闷,没多久天空洋洋洒洒,还加着细雨绵绵。
石兰将房中左右检查了,一边铺床,一边问姜定蓉。
“少主可知道,今儿宁将军看了您多少次吗?”
姜定蓉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拆着发髻,拔下一根珠钗,懒懒回应:“七次。”
每一次他的回眸,她都记在心里呢。
不是不想见她,推离她吗?不是想撵她走吗?
难道他以为,她真的会在回来之后,想尽千方百计来腻着他,推倒他吗?
那就大错特错了。
北楚少主姜定蓉最擅长的,就是撒饵。最不缺的,就是等待猎物上钩的耐心。
她当时不能一击即中,那就徐徐图之。
姜定蓉猜着宁楚珩也该知道角力的对峙,多给他留了些时间。
只是前几天他还知道克制一二,让她发现的少,今天他的自我克制,似乎失了些力道。
角力的对峙一旦失衡,就是一面倒的胜利。
石兰铺完床,笑眯眯地过来替她梳发。
“虽然不知道少主盘算什么,但是属下以为,鱼已经上钩,少主可以收网了。”
鱼儿上钩了?
姜定蓉手托腮,笑得满面春风。
“还不够,再给加把火才行呢。”
给他加点什么火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