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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是初夏,但气候像被囚困在冬日的寒潮里,压抑又冷寂。
萧无虞站在屋檐之下,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不多时一场细雨如期而至,天地间一派烟雾蒙蒙的景象。地面的潮气升腾而起,空气里都是一股潮湿阴冷的味道。
他低下头,又掏出那粉色的信封看了一眼,手指微微收紧,信封被捏成了一团。这封信是他偶然在大门门缝里发现的,信封颜色粉嫩,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中间写有六个苍劲小字——“吾爱昭儿亲启。”
他卷翘的睫毛微垂,遮掩了眸底的幽光。又在连廊站了许久,等雨终于停了,萧无虞才转身进入厨房。
厨房里炉火烧得正旺,砂锅里的鸡汤咕噜咕噜冒泡,香气扑鼻。一想到她喝汤时眼睛亮晶晶的模样,萧无虞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耐心地控制着火候,又往炉内添了几枚炭火,将那粉色的信封也一并添了进去。
粉色信封瞬间被火焰吞噬,化为了炉底的一抔灰。
又过了几日,这天萧无虞如往日般端着一碟精心烹制的糕点往书房走去。他轻轻叩响房门,听见一声“进来”后,便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明亮,林亦昭正端坐于书桌之后,端详着手里的粉色信封。那上面肉麻的“吾爱昭儿”四字,让她尤为不适。她看见萧无虞端着糕点进来,便随手将信封扔在书桌上,笑意盈盈地问:“阿虞,今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萧无虞看见她的笑容,就悄悄红了耳根:“酒、酒酿甜糕。”他将甜糕置于桌上,当瞥到那粉色的信件时,瞳孔倏地紧缩。
——这封信为何会在这里?他明明记得自己亲手将其烧掉了啊……
林亦昭见他直直地盯着粉色的信件,不禁打趣道:“怎么,好奇吗?”
萧无虞垂着头,闷声不说话。
林亦昭向后靠了靠,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少年人,当以修炼为重,切莫学这写信之人,早早陷于情爱之间,徒生牵绊。老话说得好,‘情’之一字,毁人不倦远矣!”
此话一出,萧无虞也不知是庆幸还是落寞,他闷闷出声:“那、那你……这信……”
“……这信?”林亦昭抿了抿唇,纤细的手指摩挲信封表面,犹豫片刻,“信还是要看的,看看他写了些什么吧。”
她撕开信封取出信纸,上面写有一段苍劲小字——“昭儿,很久不见,很是想念。你为何不来赴约,可是听了别人的闲言碎语?可否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今晚亥时一刻,老地方等你。”
信的结尾画了一管萧。
“萧……”林亦昭怔住,“这萧怎么这么眼熟啊……”
她脑海里突然一阵刺痛,如走马观灯般闪过很多模糊又暗淡的画面,然后便是一页页翻飞的粉色信纸。
林亦昭几乎顾不得头疼,强行站起身来,往闺房走去。她拉开梳妆台最里侧的抽屉,从夹层里掏出厚厚的一沓信纸。从笔迹上来看,都是同一个人,写给原主的信。
林亦昭坐在床沿边,开始翻看这些信件——
“昭儿,在我心里,你是最最最特别的存在。我需要买灵药,你能否借我十万灵石?”
“昭儿,你是一个温柔又善良的女子。我想买一把灵器,你能否借我八万灵石?”
“昭儿,感谢上天能让我遇见你……我要出门远游,能否借我十五万灵石?还是老地方等你。”
“……”
一封封看完,无一例外都是借款的信件;信的结尾,无一例外都画着一管萧。
林亦昭凝视着这些信件,心情复杂至极。这分明是一个无良骗子榨取可怜少女钱财的恶□□件。这种骗术不但简陋,而且低能。原主虽然并不聪明,可却不是傻子。她一次次的借钱给他,除了在对方身上获得一种“被需要”的存在感,还因为她喜欢他。
虽然他只喜欢她的钱,她也喜欢他。
她默默等待,甚至还幻想着成年那一天,就去告白。可讽刺的是,最终只等来了心上人和同门师妹订婚的消息。回忆到此处,林亦昭握紧了拳头,情不自禁骂道:“萧独迹,这个王八蛋,不得好死!”
骂完却不尽兴,召唤出飞剑便准备去“老地方”会会他。一直站在门外的萧无虞阻止了她,他皱着眉头:“前辈,如今天、天色已晚,怕是不稳妥……”
“阿虞,别拦我,今晚我不将萧独迹这个王八蛋胖揍一顿,心里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