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姚星潼不明所以。
好在休息结束,方洄源手里握着戒尺,老神在在地接着讲学。
围观姚星潼的公子们四散开,捧起书,开始摇头晃脑,装模做样。
姚星潼负气起身,重新到位子上坐好。
叶金还在锲而不舍地捉弄她。将宣纸撕成小块团成团,一颗一颗往她身上丢。
姚星潼拼命忍住,没理他。
一到下学,她便逃一般离开书院。
来接她的阿林看见衣服上的墨点,问这是怎么了。
姚星潼勉强摆出笑:“刚到,不熟悉案几的摆设,蹭到墨水了。”
阿林没去过学堂,也不清楚学堂中有哪些人,信以为真。她晃晃脑袋上的两根发髻,撅起小嘴:“那姑爷回去换一套。阿林给姑爷洗了,晾一天,明早再穿。”
回到郡府,姚星潼往房里走。她想在床上静静躺一会儿。
住了近一个月,姚星潼把郡府上上下下摸得差不多了,知道怎么从大门到东房最近。
要经过顾栾练武的小院。
顾栾今日没去跟夫人小姐们学绣花,在家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对着书上,一招一式。
见姚星潼回来,顾栾放下剑,抱着胳膊道:“怎地了,一进门就耷拉个脸。满脸丧气样儿,给谁看呢。”
姚星潼自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阿林都没看出来她哪里不对,顾栾竟然一眼看穿了。
她胸口像堵着一团棉花,梗在那儿,不上不下,堵的她难受。
顾栾吊儿郎当的语气让她想到叶金。
她感到莫名烦躁。
“没事。我这就过去,娘子待会儿别忘了来吃饭。”
顾栾觉出姚星潼话中的敷衍。
他不过是问一句,哪里惹到这家伙了,居然敷衍他?
顾栾也拉下脸,一步跨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我是问你有没有事儿。丧着脸,看的我心烦。我招你倒插门是为了每天看你脸色么?“
“倒插门”三个字在姚星潼眼中如“赘婿”一般刺耳。
她不明白顾栾今日是怎么了,平时两人一天也见不得能说几句话,怎地今日偏偏要拦着她,拿她不喜欢的话刺她?
她压不住心中的烦躁,无名怒火乎地冒了出来。
“练你的剑去吧!”
这火不发还好,一旦发泄出来,姚星潼那点气愤在这句话中全漏完了,只剩下天大的委屈。
她忽地红了眼眶。
不想被顾栾看见,她低头,快步从顾栾身边绕过去。
姑爷对小姐发火,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阿林错愕一瞬,赶快跟在姚星潼身后,去厨房催饭,赶在顾栾暴怒前溜之大吉。
留在原地的顾栾,惊愕大于生气。
他没看错的话,姚星潼方才是在吼他?在顶嘴?
看来他的耳提面命初见成效,姚星潼不再只会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半窝窝囊囊,而是会往外撒火了。
只是,他教姚星潼这么做,是为了让他在外面不受欺负,受到委屈顶回去,不是让他在自家耍横。
看来这几天给他点好颜色,居然开始蹬鼻子上脸。
顾栾把剑用力往墙上一摔。
剑与墙垂直相接,竟是直接穿透墙壁,像根巨大的钉子钉在墙上。
***
姚星潼回到屋里,趴在床上,憋着一泡眼泪,想哭到了极点。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在沾到寝被前,叫她生生憋了回去。
这是顾栾的床。
她的床在地上。她不能把眼泪抹到顾栾床上。
瞬间,姚星潼更想哭了。
为了防止白天打扫的人发现他们不在一起睡,她的地铺都是卷好藏起来的,到晚上睡前才扯出来。
姚星潼只好坐着硬硬的椅子,哀怨地数豆兰腊的花瓣。
从前她在县里学堂读书,也有人嘲笑她不够男人,但从没有像他们这样,将她的做人尊严当作垃圾在地上摩擦。
她甚至交过许多好朋友。比如杜堃。
京城一点也不好。那些家中有权有势的公子哥,不过是群有爹妈擦屁股的纨绔子弟。
而她居然把对外人不敢发的火,撒到了顾栾身上。
顾栾有什么错,不过是多问了一句而已。
那句“倒插门”也不是故意要刺她痛处,毕竟顾栾都不知道她在学堂遭遇了什么。
顾栾肯定要被她气死了。
帮她在皇后娘娘面前脱罪,替她在顾连成面前说话,结果就遭到她白眼狼似的对待。
“呜呜呜,怎么办啊,顾栾要打死我另觅佳婿了……”
姚星潼边抽抽噎噎,边漫无边际地想。
她平时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起码能保证不会外露的这么明显。
可今日的脾气像是脱缰野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用力吸吸鼻子。随着她的用力,忽然感到曲径通幽的小道间,潺潺涌出温热的溪流。
姚星潼瞬间绷直身体,夹紧双腿。
这种感觉异常熟悉。
她该不会是,来月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