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要接夫人打牌。”阿林的眼神又开始躲躲闪闪。
打牌?高氏打牌不都是带她的贴身婢女若乔么,何时需要孔护院陪同了。
姚星潼直觉阿林有事瞒她。
不过眼看着要到时间了。入学第一天,她不想迟到。
“那便来接我罢。”
说完,她向学堂门口走去。
学堂是一座竹木结构的二层楼,每层近二百平米。门前挂着大大的牌匾,洄源书院。
学堂本不叫京师学堂,叫洄源书院,由方大学士洄源先生创办。因为地处京中,招收的均为京中学子,京师学堂的别名竟渐渐超过了它的本名。
小书童已经提前得到先生的嘱咐,见到秀气的新面孔,便迎上前来,领姚星潼进去。
“一楼用来讲学,二楼供中午不回家的午休。公子既然中午回府,便不给公子提供二楼从腰牌了。”
“先生,姚公子到了。”
方洄源是个须发全白的老头,乍一看,很有些飘飘欲仙的气概。
他抬起眼皮,将姚星潼浑身上下扫视一通,随手指了个空位:“你坐那儿。”
姚星潼朝他鞠躬,小步溜到自己的位子。前后左右都有人,人手一本书,眼睛却都不在字上,几颗脑袋随姚星潼的移动而转动。
姚星潼坐下后,对着那群看她的脑袋点头哈腰,小声问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问候了一圈,脑袋们才转过去。
但姚星潼依然觉得有目光黏在自己身上。她装作没有察觉到,认真低头读书。
这里的学堂与她在县里上的学堂不同。首先装修便要豪华几倍,窗明几净,面前的小桌由檀木制成,墨汁、毛笔、宣纸早已提前备好。墨香檀香交融,很有书卷气息。
其次是周围的学生,要么是权贵家的公子,要么是权贵家的门客。贵人入,富人不入。官僚们唯恐商贾们的铜臭味沾到自己孩子身上,禁止方洄源招收家中从商的学生。
方洄源没介绍新来的同学,只自顾自地讲课。仿佛方才走进来的是一团空气。
这倒让姚星潼松了口气。她怕自我介绍。
台下有人听,有人睡觉,有人交头接耳说话。兴许是觉得管了没用,方洄源干脆直接不管,想听的听,不想听的爱做什么做什么。只有当台下吵的声音要盖过他讲学的声音了,才象征性地拿戒尺拍桌子。
姚星潼拿笔蘸墨,在本子上记了几笔。
来之前她可是发过誓的,得好好听学,不能罔了顾家送她来听学的好心。
“喂,新来的,你就是顾家赘婿?”
叶金冲姚星潼打了个响指。他就坐在姚星潼左手边,将姚星潼的脸看的一清二楚。他早就听说,顾大人家新招的赘婿,个子小小,脸蛋生的白白净净,胆子只有黄豆大小,跟只白兔子似的。
姚星潼抿着嘴唇,低声答应:“嗯。你好。”
叶金笑了。果然跟传言中一样,好欺负。
他立刻转头跟身后的人说。不消三分钟,半个学堂的人都知道新来的学生是顾大小姐的夫婿。
“诶,赘婿赘婿,今日是谁送你来书院?是你夫人么?”叶金又动手拨拉姚星潼。
姚星潼没懂叶金话中的嘲讽之意。她想好好听学,不想跟他们在上课时间瞎讲话。但她又不敢不理,生怕被人说她目中无人。
她认真回答道:“不是,是侍女送我来的。我叫姚桉,字星潼,公子日后可唤我姚星潼。”
谁知,听完此番自我介绍,叶金不仅没哈哈大笑,反而脸绿了。
和其他大部分学员不同,他不是哪家的宝贝公子,而是陆许明府下的门客。因为陆许明赏识他,他才借定康侯的名义入洄源书院。
陆许明为何赏识他,倒不是他多有才华,只因他是右相姚安的私生子。
姚安的夫人是当今皇后的堂妹,姚安也是依仗夫人才能顺利戴稳乌纱帽。有了私生子,自然不敢跟夫人说,偷偷跟知情的陆许明商量,把叶金送到侯府上当门客。
他早就知道顾家赘婿叫姚星潼,这么问只是想故意捉弄。没想到人家大名叫姚桉。
姚星潼的话在叶金听来,仿佛在说:“你好私生子,我是你爹。”
不过是个赘婿,竟如此胆大包天。
叶金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借着架笔的姿势,顺手将墨汁往右甩去。
姚星潼的衣服上顿时多了一串墨点。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叶金。
顾栾说的没错,学堂中果然有混账。
“哎,真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墨水溅到你衣服上了。这是油烟墨,跟你之前用的那种劣质水墨不一样,不容易清洗——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没有难度吧?你们赘婿,不是最擅长洗衣做饭了么?”
周围一阵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