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间里等待打嗝停止那真是度日如年,我绝望地想到“现实世界”打嗝的吉尼斯世界纪录似乎是68年。
这和厕所没纸的痛苦比起来,哪一个更痛苦呢?
没纸的痛苦是一时的,和68年能比吗?
那还不如死在厕所隔间里,变成厕所里的花子……不,死在厕所也太憋屈了。
不管怎么说,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拿出手机,给席巴发短信说我需要一段时间独自思考人生,他可以先回家,账单帮忙垫付一下,我之后再转账给他。
短信发送成功,手机屏幕光刚刚熄灭,就重新亮起。
我此刻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要不是这通电话是揍敌客现任家主席巴·揍敌客打来的,不,不如说正是因为是席巴打来的,我更不想接啊!
拜托了,你就当我死了吧,席巴!
眼神死.jpg
“……”过了三秒钟,我还是识相地接了电话。
职业杀手不会介意动手的地点,如果席巴出现在这个隔间里,别,千万不要,我肯定比死更难受。
“默尔丝。”
“……”我用指尖连点了两下话筒处,表示回应。
我没有[穿戴]发声装置,鬼知道打嗝的时候戴发声装置会产生什么奇怪声响。
“刚刚得到情报,你的任务没有成功。”
“!!!”我瞬间忘记了捂住嘴,呼吸停止。
“开口说话,默尔丝,你应该检讨一下,为什么没能正确判断目标真伪。”席巴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愤怒,是单纯的严肃。
在“现实世界”我不喜欢打电话,因为看不到别人的脸色,无法更准确地即时揣摩别人的情绪,会让我感到不安。
席巴本来就是个情绪波动不大的人,隔着电话更难揣摩他的状态,如果是面对面就好了,我可以多看清一点他此刻的态度。
但是现在不能,胸口像压了块石头,我呼吸得艰难,全身发冷。
我……失败了。
熟悉的失败,啊,第一次独立任务失败,对于我这种人来说,才是正常的吧。
我应该习惯了吧。
我应该不感到意外吧。
那为什么……会觉得难过呢?
鼻子一阵发酸。
我已经犯了错,不能再任性了,也没有资格任性,[穿戴]发声装置,我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检讨。
我想起“现实世界”我在工作中犯的错,早上醒来就收到了言辞客气的问责消息,为了弥补过错,我饿着肚子改到了中午,那时我非常的惶恐,妈妈对我唉声叹气地说“你怎么能犯那种低级错误”,又急又恨地催我快点道歉,要得体的,要诚恳的,要低声下气的,她又开始翻我的旧账。
对不起,是我疏忽,考虑不当。
对不起,是我……得意忘形了。
“……对不起。”洗手间这时没人,不代表等会没有人进来,我尽量压低音量,攥紧颤抖的拳头,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对不起。”
幸好,“现实世界”不是哑巴的我,就擅长没有声音的哭泣。
闭紧嘴巴,然后慢慢地深呼吸,就不会发出声音。
唯一的难题是,我依然不知道怎么检讨。伊路米的话,肯定知道怎么检讨,不,优秀的伊路米是不会像我这样犯错的,没有检讨的可能。只有我,只有我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只有我会犯同样的错误,重蹈覆辙。
只有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用手揪住大腿的痛觉,令我维持住尽量平稳的呼吸,“对不起,对不起……爸爸。”
“症状好了吗?”
“哎?”
“任务没有失败。我查了一下,说是突然受惊吓就会治好。”
“……”
受惊吓会治好确实没错,“现实世界”的妈妈突然说我肩膀上有虫子爬,吓到我了,我就不打嗝了。
但是,但是……请不要刚刚那种方式……
“怎么样了?”电话里的席巴问。
“……恩。”我扯了扯嘴角,勉强自己继续说,“已经好了。我……我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头发,就来。”
“好。”
宛如过山车体验般的电话终于结束了。
居然哭了,我真像个傻瓜。
[取出]手帕,擦拭打湿的裙子,洗手间有人进来的气息,我放轻动作,直至那个人离开。
游戏背包里没有清水,我需要洗一洗脸上的泪痕,正好没人了,我可以到洗手台洗脸。
打开隔间的门,我几乎想立刻缩回去,门板被人掰住了,没办法关上,“!”
“……默尔。”
“……”我紧抓着门把手,想要关门。
别!这里可是女洗手间啊,席巴!
“抱歉,让你哭了。我没想到会这样。”在席巴那据说能推开所有试练之门的力量下,脆弱的隔间门岌岌可危,和他使用反方向的力不仅没效,只会让无辜的门平白遭殃,“我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没有任何经验,能原谅我么?”
“……”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不要选在女洗手间跟我扯这些好吗?!
“没事,我已经跟工作人员说过了。”席巴往门口偏了下头,“让她确信只有你一人在,我就进来了。”
原来上一个进来的人是工作人员啊。
“……”那你进来为啥要用“绝”,我还以为没有人了。
“等你自己出来的话,会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吧。”因为我放弃关门,席巴蹲下来,摸摸我的头,“明明还在偷偷的哭……虽然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卸下]发声装置。
流过泪的眼睛有些发涩,我抽了下鼻子,用唇语说:“我已经长大了。”
“是,你已经长大了。”席巴握住我的右手腕,把我的手放到他的头上,“那你可以……摸摸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