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知道,还和他们结伴?”城主大人语气不悦,“未知根知底,就敢舍命相救,寒汀,你这样做着实不太妥当。”
她在心里不服气地想,还不是因为上辈子相处了一段时间,清楚他们的为人。
但面上却未表现,淡淡地说:“爹教训的是。”
“先将他们安置在城外吧,”木城主叹了口气,“等过段时间看看有没有办法。”
没有直接将他们赶走,木寒汀心里已经十分感激了。
“谢谢爹爹成全。”她道。
父女两人短暂地叙了旧,便乘着马车回家,此时木夫人也接到了消息匆忙回家。
木夫人二话不说紧紧搂住了木寒汀,像检查珍宝一样、仔细检查她。
“好孩子,吃了不少苦吧,”木夫人心疼地握着她手,“凯儿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城主大人冷嗤,“别提那混账了,你怎么不问问,汀儿怎么提前回来了?”
木夫人一脸凝重,听着木寒汀讲述经过,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杀了人?”
“你还把人推下了山崖?”
“你哥问你讨点吃的,你就这样羞辱他?”
木寒汀面不改色:“嗯。”
木夫人看了城主大人一眼,简直在听天方夜谭——
离谱,太离谱了!
木寒汀从行囊中取出一块曜羽石、半块破碎的荻奴人面具、一块荻奴人用过的陶埙、一支荻奴人的断箭展示给城主夫妇看。
“原本想把荻奴人首领的头颅带回来给你们看,但是太沉了,搬不动。”她语气淡淡地说。
城主夫妇:“…………”
“很好,”木城主淡定地说,“虽然……你跟六殿下关系闹僵了,但好歹也干了件大事,除去了这伙荻奴人,算是为民除害。”
木夫人一脸纠结,总觉得事情的走向不太对劲——
如果这些事情是凯儿做的,她一定拍手叫好,将其大肆宣扬,称赞凯儿的足智多谋、丰功伟绩。
但故事的主角变成了汀儿,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这与他们对汀儿的期望完全不一样。
第二天清早,木寒汀出门去跟剑派掌门师父请安,人刚到达山门口,就被告知掌门师父昨天就出城了。
木寒汀一脸狐疑,复又问守门的小弟子:“掌门师父跟谁出城的?大师兄吗?”
“大师兄、还有十一师兄。”小弟子诚实地回答。
木寒汀:“……”
她被算计了。
不用说,庄凰急冲冲地带着掌门师父出城,肯定是回去呓语秘境,冲着天坑下面的曜羽石去的。
就这么贪心吗?
木寒汀心情有点儿复杂,在城中小道上兜了一会,去了趟裁缝店,买了两身衣裳,又去糕点铺称了点云片糕,带着出城去找铃铛。
安遥城气氛祥和,令人无法想象——
十日后,一场大火突然降临,烧光了城主大人的家,尘烟焦土之下,覆盖在一百多具被烧焦的尸首。
这期间,苏子易和大伙轮流在照顾铃铛,教她说中原人的话,给她穿中原人的衣裳,烹鱼煮汤给她吃。
那名半死不活的无眼兄也受到了众人的照料,苏子易专门给他做了张轮椅,日常起居则是由郭瑞在照顾。
只是他们一群糙汉子,照顾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倒也还好,照顾起铃铛,那就是一顿鸡飞狗跳了。
铃铛不喜欢大伙给她的衣服,她喜欢光着脚、穿着短短的兽皮裙。
这伙人哪里忍得了小闺女这么穿?都拼命地往她身上堆衣服,恨不得把她包裹成一猫头鹰。
木寒汀见了哭笑不得,带她换了衣裳,拿出糕点给她尝,又问了苏子易的伤,问其他人日后的打算。
“全凭姑娘吩咐,”黑鱼这伙人倒也诚恳,“原本我们是要被送到北郡修长城的,抵不住北边的严寒,私自逃了出来,去哪都是死,这天下早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苏子易发出疑惑:“现在是四月,北面也算不上有多冷,你们真的是因为长城太冷所以逃的吗?”
黑鱼的弟弟耿直地说:“修长城其实是假的!是有人要杀我哥!在长城的守卫里插了人!好几次我哥差点就死了!”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每个人脸色都不一样,有人惊愕不已,有人满脸怀疑,余人则看着黑鱼脸色,暗自揣测。
没看出来,原来这黑鱼竟然大有来头,竟有人为了杀他而买通长城的守卫?!
黑鱼责备地看了他一眼。
黑鱼的弟弟道:“哥哥,木姑娘对我们恩重如山,这些事情为什么不能跟她说?”
黑鱼沉声道:“明知道会给她惹来麻烦,为什么要跟她说!”
“原来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木寒汀轻轻一笑,“也罢,等你们决定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男人垂着眼睑,犹豫了许久。
木寒汀却没有要继续听他说话的意思,转身走开了。
院子里种着一棵高大的香樟树,春季新叶长出来,深浅不一的绿色在日光下交相辉映。
一名男子坐在一张轮椅上,微微抬着头,似是在欣赏这一幕春景。
他眼睛上蒙着布,只露出鼻子和嘴唇,温润的嘴唇、唇角的弧度、下巴的曲线,都恰到好处让人赏心悦目,还有几分像位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