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而面前这个女孩远比他想象的强大。
手下几乎都死光了,山头也被烧成那样,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其他人很快会找到这里来。
等木寒汀的同伴赶来,他可能连逃脱的几乎都没有。
尽管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雨停就是信号,他必须走了。
一名合格的战士,是不能让敌人提前预料到他有撤退的想法的。
他率先出招,急急地朝木寒汀攻过去,弯刀掠向她的身体,将她逼退,再往前攻,似乎是要和木寒汀拼命,气势直直地压来。
待木寒汀接下他一刀,准备反击时,他已经闪向丛林之中,身影远去了。
她回头寻荻奴人女子的位置,后者也已经撤离了。
木寒汀骂了句脏话,掉头去追人。
但此时人已经追不上了,木寒汀停下来,手中刀劈向一旁的树干,震得树叶哗啦落下。
她道:“今日你有本事跑,等着我把这一切的账都算到她头上!”
男人就躲在附近,但他没有回应。
犹豫了许久,还是离开了。
木寒汀也不着急,人就在呓语秘境,总有机会逮着他。
再说,还有姮雀这条线索,她可以慢慢挖出真相。
风停雨住,木寒汀原地坐下来,靠着树干休息。
仿佛一阖上眼,就能立刻睡过去。
很累。
但是她可以休息了吗?
荻奴人在她眼皮底下逃走了,姮雀的身份和来意尚不清楚,苏子易被喂了不明的药,还有……安遥木氏的灭门危机,这些事情盘桓在她心头,她不敢休息。
她强撑着眼皮,时刻保持着警惕。
此后还有更加艰难的路要走,她要足够强大才行。
“找到了!在那儿了呢!”
“木姑娘!”
丛林里传出一阵人声,好像在喊她。
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在外面迷了路,爹娘也是像这样子,发动了很多人到处在找她。
给她讲神话故事的管家叔叔,私底下给她煮冰杨梅汤的老婆婆,偷偷带她爬树的奶妈儿子,他们都是善良、淳朴的人,但是在安遥木氏灭门惨案中,一个都没活下来。
如果她没有跟着去呓语秘境就好了。
她在这里。
下次……再也不乱跑,再也不迷路了。
“木姑娘!你没事吧?!”
……好像是苏子易的声音,忽远忽近的。
她眼神重新聚焦,看清楚面前来人。
是黑鱼带人过来找她了。
她用刀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手却使不上力气,身体仍然沉甸甸地靠在树干上。
“我没事,”木寒汀坐在原地,语气平淡,“剩下两个荻奴人,没抓到,让他们跑了。”
黑鱼半跪下来,凑得离她近了些,指了指她肩口的地方,皱眉道:“你受伤了。”
她低头去看,才发现肩上有一道血痕,划破了衣衫和兽皮,被雨冲得几乎都能看到白骨。
看伤口,应该是与荻奴人首领交手时留下的。
她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伤得有点重,须得尽快找人医治,”黑鱼语气果断,“你同伴在哪,我带你去找他们。”
木寒汀缓慢地眨了下眼,没有出声。
同伴?她还有同伴吗?
她是因为救江然而被抓的,在被抓的地方留了标记,可江然他们迟迟没有赶来救她。
她现在受伤了,又回去找他们,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原谅了他们?
“我不去。”木寒汀气息有些不平稳,血红的双眼泛着雾气,清清楚楚地说:“我不想见到他们。”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去?”黑鱼神情严厉,声音陡然抬高,“都什么时候了,你别胡闹。”
木寒汀没出声,反而睨了他一眼。
黑鱼气打不从一处出来。
碍于身份,他不可能对她说太重的话。
更何况木寒汀一个眼神,让他毫无办法。
“黑鱼大哥,”苏子易语气温和,叹道,“就依她的意思吧。”
此前在山洞里,木寒汀就跟他说过,她的同伴不会来救她了。
她都抱着这样的觉悟逃出来了,又怎会回去求他们相助?
黑鱼一脸暴躁:“那伤怎么办?”
木寒汀冷冷道:“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受了伤,再说了,你不是懂医术吗?”
黑鱼语塞。
不知道木寒汀怎么看出来的,他的确会医术,但他是一名低贱的奴隶,没有资格为木寒汀这样的高门贵女治伤。
“这不合适,”黑鱼说,“我医术不好。”
一旁,奴隶少年略有些懵懂地问:“哥,你医术不是最好的吗?”
黑鱼敲了下少年的头,让他闭嘴。
木寒汀道:“你把药弄来,我自己上药。”
于是众人分工,黑鱼去找草药,其他人将荻奴人的帐篷重新搭好,作为一个临时休息地。
木寒汀将身上的兽皮脱下来挂在一旁,里头的衣衫半干半湿,只能将就着穿。
苏子易和其他人在外面守着,她也能稍稍安心下来。
头一着地,阖上眼睛睡过去了。
身体滚烫,喉咙里好像吞着一团火,身上汗水一层层地冒。
她好难受。
肩膀更是像被蜜蜂蛰了一样,火辣辣地疼,还带着蚀骨的痒,折磨着她直到清醒过来。
意识回笼了,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她察觉到有人在旁边,用温热的毛巾和着药草,往她肩上敷。
药性刺得伤口剧痛,她嘶了一声,睁开眼睛,同时一手按住那只手腕。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女子清丽的脸庞。
木寒汀眉头皱了起来,松开她的手,下意识想摸身边的刀。
她只是睡了一觉,姮雀什么时候找到她的?
江然他们也在附近吗?
没摸到刀,她试着站起身,却被姮雀连忙扶住,温声细语地说:“木姑娘,你慢一点,别乱动,当心扯到伤口。”
刀也不在身边,伤口被扯得撕裂般疼。
木寒汀心情很烦躁,直接反手给了姮雀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