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一下,有人说:“坦白说,我也很好奇。”
“俺也一样。”
“?”
木寒汀幽幽道:“当务之急,是杀光所有荻奴人。”而不是满足你们的好奇心。
众人笑了起来,气氛轻松而活泼,此前的压抑和紧张在一两句玩笑话中被冲散了。
苏子易和另外一名修士听完木寒汀的介绍,震惊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曜、曜羽石?这里怎么会有曜羽石?还是这么多?!”
“传说呓语秘境里,有着不为人知的宝藏,难道就是指曜羽石?!”
木寒汀递了一片给苏子易,苏子易肉眼鉴定过后,咽了咽口水,双眸星亮,望着木寒汀笑道:“此趟真是不虚此行!”
“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哈哈哈哈,”另一个人兴奋地嚷道,“兄弟们,我们今天若是杀出去了,这段经历够吹一辈子了!”
苏子易正色道:“曜羽石是木姑娘先发现的,到时候你们不得与安遥木氏争抢。”
木寒汀忍俊不禁,“我贪这些做什么?”
苏子易咳了咳,以拳掩唇道:“这种事情,还是提前说清楚,以免来日有纠纷。”
“也是,还是子易兄考虑周全,”木寒汀语气轻松,“只是这山并非安遥木氏所有,也不该安遥木氏私占,况且眼下讨论这个问题实在不合时宜,不如各就各位,赶紧准备好埋伏?”
说罢,她轻巧地一跃,落在了悬崖内壁的空中栈道上,撷取一片曜羽石,夹在食中二指,朝众人点了下,下巴稍稍抬起,朗声说:“此战生死攸关,若成了,我便带你们回安遥城,请求安遥城主收容你们。”
这句话极大地鼓励了众人。
有人埋伏在树上,有人藏身在悬崖下面的栈道上,准备就绪后还纵火放出信号,生怕荻奴人不来找他们。
弓箭在山林里哗啦啦地穿梭而过,紧接着是为狩猎而来的荻奴人,奔袭在地形复杂的山林里。
只不过,这一次被狩猎的是他们。
等箭雨停下,荻奴人冲进山林里,等待他们的是无数道飞来的曜羽石,每一片都锋利致命。
不待荻奴人喘过气,高处又有无数山石滚落而来,直直地压向他们,势要将他们往悬崖那边赶过去!
荻奴人咆哮着,躲开曜羽石,又避开滚落的山石,四处寻找逃脱的人质,这时候英勇的奴隶们从树上跳下来,跳到荻奴人头上,用木棍狠狠地撞荻奴人的头,不给他们反击的机会。
埋伏一波接着一波,荻奴人再如何骁勇善战,到时候几乎都被打残了。
木寒汀最后冲进人群里,夺过荻奴人手中的刀,在人堆里乱杀。
一步一杀,刀锋割过喉咙,如宰鸡一样轻巧。
她唯一在意的,是杀敌的数量。
八,九,十……
十二,十三,十四……
荻奴人一共二十一人,被她杀掉了两人,还剩十九人。
首领在哪?
还有谁没来?
山林里堆满了尸体,草木被血汁染红,木寒汀耳边尽是酣畅淋漓的欢呼声,以及荻奴人临死前不甘的、愤慨的叫骂声。
远目望去,山洞那边的火还在烧,火势越来越旺,蔓延下去要将整个山头包围了。
“该走了,”黑鱼朝木寒汀喊了声,“再不走来不及了!”
沉溺在杀人的极致快感中,木寒汀有些不舍地收了刀,朝黑鱼说:“好像还漏了两个人。”
“先不管了,”黑鱼满身是血,湿漉漉的头发几乎挡着整张脸,沉声说,“接下来往哪里走,你说了算!”
火越来越旺了,再这样下去整个呓语秘境都要被烧光了。
不知道她那还在秘境中修炼的兄长他们,看到这熊熊大火,心中会作何感想?
荻奴人全都倒下了,还站着的都是他们自己人。
她粗略地看了眼众人的伤势——
还好,除了一两个负伤严重的,其他人基本都能站起,还能行动。
木寒汀挥刀劈开苏子易的脚镣,想到此前荻奴人给苏子易喂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心事又多了一件。
让苏子易给荻奴人做推车是她的主意。
让苏子易得到荻奴人的器重也是她的计划。
然而由此引来了麻烦,却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荻奴人死得差不多了,但是木寒汀始终没见到他们的首领,离开之前一定要抓到那个人,问清楚到底给苏子易喂了什么药。
“还有谁伤势不重的?”木寒汀问。
三五个人积极地举手,黑鱼也弱弱地举起手。
木寒汀吩咐:“你们带伤重的赶紧离开,留下两个人跟着我,去抓荻奴人的首领。”
分工明确,众人立刻开始行动。
才走了两步,木寒汀脸上忽然一凉。
冷不防地,她愣在了原地,用沾满血的手摸了下脸,旋即笑了。
一个人记性能好到什么地步呢?
她清楚地记得上辈子孙流被抓回来的那天,头颅被悬挂在山洞口,被暴雨冲刷着,像一颗丑陋、狰狞的草团。
暴、雨。
是啊,该下雨了。
这场大火,根本没有躲的必要。
她停下来,其他人也看她脸色,问道:“主人,怎么了?”
“下雨了,先找个地方躲雨吧。”她说。
天已经亮了,太阳还没升起来,但看上去会是个大晴天。
她怎么说下雨了呢?
但她是木寒汀啊,从未骗过他们、带着他们杀出一条血路的木寒汀。
山洞里的火一时半会不可能熄灭,眼下只能找棵树下躲雨了。
有人刚一坐下,就累得瘫倒在地,有人还沉浸在兴奋中,聊了几句,果然暴雨骤然而至。
“木姑娘简直料事如神,她刚才说下雨我根本不信,没想到雨这么大!”
“没有她我们根本逃不出来,这雨下得好啊,天公作美!畅快!”
木寒汀却已经不在人群里了。
她要去杀荻奴人首领,风雨无阻。
少女仍穿着荻奴人的兽皮衣,手里提着那把从荻奴人手里抢来的破刀,一步一步稳健地踩在泥地里。
身后传出动静,她扬刀回头,认清楚来人,稍感惊诧,“你们怎么跟来了?”
追过来的是一名修士,和一名年轻的奴隶。
那修士姓郭,平日里跟苏子易关系甚好,此时道:“姑娘刚才让我们跟你去抓人,又说下雨了先躲雨,您自己却先一步走了,郭某心想您应该去要去抓人,便擅自跟上来了。”
小奴隶不会口才,只跟着点头。
雨水淋过她脸庞,冰冷彻骨。
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头发凌乱,一身血水和雨水,提刀杀人的样子和地狱里的恶鬼有什么分别?
此前是迫不得已,但终究还是……不愿别人看着她这副样子。
杀一个荻奴人首领,她一个人足够了。
于是她想了个理由支开两人:“雨下得太大,山头那位无眼仁兄一定难受得很,他之前帮了我的忙,你们能帮我照看一下他吗?”
郭修士和那年轻奴隶俱是愕然,在雨中愣了半天,终于想起来——
后山好像的确还有这样一号人物,被挖了眼,扔在荒郊野外,难道他还没断气?
郭修士道:“你说的……是那位,烂肉兄吗?”
“对。”
木寒汀抬起眼睑,雨水顺着睫毛落下,眸光、水光澈亮如虹,冰肌玉骨美如丹青画卷中的仙姬。
抬眸间,一个纯澈的眼神,便已教人神魂颠倒。
她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礼,便强调了一句:“就当帮我一个忙。”
“必当义不容辞!死不足惜!”
木寒汀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