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内里却已危机四伏、重负难担。
世家日常支出运营,多少人吃穿用行要管,都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般人很难想象需要多少钱。
连绵的广厦,如云的仆从,都需要供养。
那些光鲜的外表,需要多少人耗尽心力去维系?
七星塘是有不少的产业。
在江南,
多少酒楼、当铺、赌坊、银楼,乃至技院这些最赚钱的行当,都挂着七星塘的标记。
但主人病弱,内无男丁继承香火,外无强将护业。
美厦和良铺,如同儿童手中的巨款。
只是这样行走闹市,多少歹人觊觎?
无嫡系壮丁守业的世家,又如何能守住偌大的家业?
男丁啊,原来如此重要。
我无兄无弟。
而恰时大夫为我诊出喜脉。
我对外声称钻研家传武功而隐于后山,近一载。
出来后,慕容家有了一个男丁,虽然尚在襁褓。
下人们都叫他小少爷。
他也没有姓,也没有名。
我叫他小弟。
后来他会说话了,我让他叫我姐姐。
其实,他是有名字的。
他叫谢小荻。
哪一天等他父亲回来了。
我会当面告诉他,这是他的儿子,聪明伶俐。
我会告诉小弟,这是他的父亲,绝世无双。
只是这一天,会是什么时候?
这世上最容易跟人结怨的东西,有两样。
一样就是钱。
在多少个夜幕下,那些七星塘的产业,被人破门而入。
多少悬着的七星塘标记的招牌,被人踩在脚下。
多少江湖人士,环伺如狼,等待分食七星塘。
母亲暗自抹泪,而父亲动不得气。
家仆们开始放肆起来。
而我虽无兄无弟,但身为七星塘的大小姐,我必须站出来。
当我斩下日渐嚣张的外事主管沈海的头颅后,一身华服,半身血迹。
血腥呕人,样子难看又凶恶。
但,所有在场的家仆都被震住了。
我从他们眼中再也看不到漫不经心,再也看不到讥谑,满是敬畏。
好像我是个杀人的疯子。
原来,刀比仪态,凶狠比素养更加能震服人心。
这点父亲和母亲,都没有教过我。
横行鄱阳湖十数年的双龙帮,手下帮众数万人,好勇斗狠,在江南一向与我七星塘互争高下,抢占地盘。
突一日,双龙帮总舵被袭,帮主高墨飞一家,被人灭门。
一家十五口,鸡犬不留。
这之后,七星塘外面的铺子,渐渐地也没人敢伸手霸占了。
我还记得,高墨飞亲自来拜访七星塘,狂言向我提亲,欲娶为第四房妾室。
我还记得,他长满虬须的肥脸,令人作呕。
一言不合,七星塘便有覆门之祸。
那时,我愤怒又无助。
只得忍气吞声以父病弱女须侍奉套汤药为由,哭诉愿半年后父病好转便登门自荐枕席。
梨花带雨,海带带泪的妆容之下,是一颗愤慨无依的心。
高墨飞走后,我又去了后山,闭关。
再后来,夜袭双龙帮。
断高墨飞四肢,他死前看我将他儿女一一斩杀在他面前,他眼中只有惊恐与绝望。
我揭开了面巾,让他看到了我的笑容,依然美丽高贵。
不知道他心里还有没有把我压在身下的念头。
把高墨飞分尸与灭门,用的是他教给我的公孙大娘剑法,和他送的扬文短刃。
他对我真好,我等他回来娶我。
七年了,可他没来。
他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他不知道,红颜易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