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矾楼里灯光闪亮,姑娘们已经站在窗前梳妆。
客人开始陆续上门,如果来得再晚些,就只能坐在角落里,或者只能站着听曲儿了。每晚的这个时候,东京名优李师师会登台弹唱,她不仅风华绝代,唱腔更是婉转悦耳,凡是到东京的外地人,不惜重金,都要来矾楼一睹李师师的芳容,听一听李师师的温柔歌声。如果来过东京,却没有见到李师师,那一定是终身憾事,不堪与人述说。李师师,她虽是青楼女子,却端庄雍容,举止风雅,文采不输翰林,不经意间就成了东京的一个招牌;东京城里文人雅士,夜晚多在矾楼里聚会,赋诗作词,饮酒品茗,李师师是他们歌咏的对象,也是他们灵感的源泉。
一个紫衣少年早早就进了矾楼,他扔给领路的小厮一块橙黄的金子,就坐在了最中间的位子上。小厮见少年出手阔绰,不敢怠慢,拿了金子就去找李姥,李姥赶紧过来招呼。少年要了一坛最好的酒,用大碗盛了,坐在那里独自啜饮。少年生的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若敷粉,似有女子之相,但眉宇间却透着英武之气,眼神亦正亦邪,气质独特,引得矾楼离得姑娘不换眼的看他。
客人越来来越多,逐渐嘈杂起来。少年眉头微皱,脸露不悦。他见眼前的桌上有一棋盘,就拿起棋子一个人琢磨棋局,再也不看左右,仿佛周围来往走动的客人都变成了空气一般。
他对面的桌子一直空着,想来是替什么人留着。少年执棋不语,暗暗观察情势。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代佳人李师师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整个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客人都向演艺台上看去,有人一脸淫色,有人故作君子态,更多的人是一脸爱慕之色。少年仍然在品酒下棋,并未向台上看过一眼。
李师师气韵平静,稍作调整,开始抚琴奏乐。
就在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李师师身上的时候,有两个人走进了矾楼。两人都是汉人服饰,相貌却与汉人有异。少年看到这两人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上,就有小厮小跑过来,在桌上摆了酒水瓜果。这两人神色倨傲,看起来身份特殊。
李师师唱起来一首在东京正流行的曲儿:霓裳羽衣曲。
“少年使酒入京华,纵步曾游小小家。
看似霓裳羽衣曲,能歌玉树后庭花。
门侵杨柳垂珠箔,窗对樱桃隔墙花。
坐客半惊随逝水,吾人星散落天涯。”
一曲唱罢,厅内众人齐声喝彩,那两个相貌奇异的人也举杯相碰,一脸欢喜。
少年听得入巷,从身上去出一根笛子来,和着李师师的曲牌吹奏了起来。
李师师见有知音律的客人,抬眼看了一眼少年,见少年人俊美罕见,顿时脸上有了羞色。她接着吟唱,比前面那首曲儿唱得更加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