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笑道:“回来啦?
承望也在?”
陆承望就这么站在夕阳的余晖下,愈发显得身姿挺拔,温温柔柔,眉眼都好似羊脂白玉般温润又晶莹。
田翩翩笑道:“路上碰上了承望哥,是承望哥送我和双双回来的。”
王氏是越看越喜欢,忙笑道:“辛苦你了,承望。”
招招手道:“看这热得一身汗,快,进来吃杯茶。”
陆承望笑着喊了声婶子,摇摇头说:“不吃了,回去念书呢。”
今日去了趟县学,意识到他与这些生员的差距,陆承望心里就装着个事儿,忧心忡忡的。
王氏:“哦……对了双双呢?
这孩子也真是的,大了倒不爱招呼人了。”
陆承望侧眸看了眼王氏,有些错愕,又有些尴尬,轻轻地开口解释道:“双双先回去了,去得晚了。”
抿了抿唇,斟酌着说,“周婶子那里怕是不好。”
将陆承望的错愕尽收眼底,也知道自家娘亲看不上双双,田翩翩臊得面色通红:“娘!人双双有事儿!”
“算了,”王氏笑道,“这孩子如今主意大了,今早还跟我说要上街卖字去呢。”
“卖字?”
陆承望和田翩翩异口同声,都吃了一惊。
“是啊。”
见目的达到了,王氏又笑道,“我今早还说她,她非不听,说是和承望你学了俩字。”
貌似关切地问:“承望啊,双双这字写得是不是真的挺好的啊。”
陆承望和田翩翩面面相觑。
张幼双这字写得什么样儿他们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这完全拿不出手啊,更遑论上街卖字了。
陆承望皱起了眉,意识到王氏还在看他,便又露出个苦笑来,含糊地说:“挺好的。”
王氏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田翩翩忙补漏:“真的,真挺好的。”
听说这些日子双双和家里闹得很不痛快。
陆承望抿了抿唇,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什么时候困难到这地步了,还要上街卖字?
可她这字……也卖不出去啊。
他的确是教过张幼双写字的,学了一两年,歪歪扭扭,一如刚开蒙的幼童。
与之相反的是田翩翩这一手字,两人明明是一块儿学的,田翩翩这字却已经写得是有模有样,勉强也能衬得上秀丽漂亮,这令张幼双大感挫败,抿着嘴巴再也不提练字的事儿了。
陆承望一直把张幼双当妹子看待,思及,再也坐不住,刚准备动身离开,却被田翩翩给拦住。
对上陆承望的视线,田翩翩咬了咬唇,担忧地低声说:“承望哥,别急。”
“双双都被逼得上街卖字了,肯定是病急乱投医,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她不想叫我们知道,我们去了,她肯定觉得没脸。”
另一厢,张幼双根本不知道陆承望和田翩翩是如何脑补出了个落魄却又傲气的少女。
她买了点儿酥炸的小鱼,淡定地当着安哥儿和周霞芬、张大志三人的面,嘎吱嘎吱全吃了,把安哥儿馋得嗷嗷大哭,周霞芬气得面色大变。
却说吴朋义这边,与伙伴们吃了一惊,也顾不得今日出来的目的是为游玩散心,这一路上俱都在说这个卖字的少女。
“这个对子写得妙,等闲是写不出来的。”
“难道是家事败落了?
这才出来抛头露面以卖字为生?”
众襕衫少年交头接耳了一阵子,极大地满足了自己的八卦欲望之后,不觉已至日暮,这才与同伴吃了点酒食,各自散去。
笑吟吟地与一众好友作别之后,吴朋义七拐八拐,直接拐进了自家书铺子里。
果不其然,在书坊里就撞上了个人。
乃是个二十多岁年纪的青年男子,生得高大,容貌与吴朋义有七八分的相似,眉眼俊朗稳重。
穿着件宝蓝色的直身,正坐在那张榉木椅子上,与另一个同为书生打扮的男子相交谈。
吴朋义大跨步地卖进了书铺子里,见到这青年男人口称大哥。
又看到这书生,眼里多了点儿微不可察地轻蔑之意,只道:“孙郎君。”
这青年正是田王氏口中的吴家大郎,这能在越县一手遮天的大户吴修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