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心知这只是梦境,离贞仍感到愠怒。
她运起灵力朝那老板发了一掌,打了个空。
看来不仅是他们看不见她,她的灵力也碰不到他们。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老板偷偷摸走了萧念的钱袋,而萧念全无所觉。
离贞气笑,要是此时的师尊也能心观万物,哪还轮得到旁人行这些偷摸之事。
萧念饮完茶后便离开了茶摊,离贞跟着他行走在大漠,不多时便到了镇子里。
“哟快瞧,多俊俏的公子,可惜好像瞎了双眼。”
“生得这般容貌,瞎眼也无妨呀。”
……
路旁的年轻姑娘看到萧念,掩着唇悄声议论道。
她们的声音瞒不过离贞的耳朵,也瞒不过萧念。
曾几何时,离贞便听萧念说过此话。
离贞真想堵住她们的嘴,省得她们的无礼之言冲撞了年轻师尊的耳朵,还让他为此难过。
屋顶落下一片瓦,正在萧念上方。
离贞双眸微凝,却见萧念侧边挪步躲开了落瓦。
离贞愣了愣,原来年轻师尊的洞察力已有这般地步,如此,他便不该发现不了茶摊老板那拙劣的小动作。
那他还让他得手!
“公子,路途劳累,来小店暂歇一晚吧?”
客栈的老板娘招揽着客人。
萧念停下脚步,将头转向她微微一笑:“钱袋被偷了去,住不了店了。”
老板娘可惜地撇了撇嘴,态度也微妙地变了变。“瞧瞧你这两眼黑,也敢一人出来游荡,这就吃亏了不是?”
萧念只略微垂睫,喃喃道:“在外营生,也不容易。”
老板娘当他说的是她,离贞却恍惚意识到,他说的是那茶摊老板。
这傻师尊,只当别人不容易,便让自己吃哑巴亏,这幸亏是在梦里,若在现实中她的师尊善良到这般愚地,她就算是晚生后辈,也要说道他几句。
萧念一路前行,从不在何处多作停留,离贞便也跟着他走过大漠孤烟,淌过长河漫漫,眼前的景象变了千百般,回想起来又似只是迈过了短浅的时间罅隙,根本不知岁月过去几多。
似那般的傻事,她看着他犯了不止一次。可渐渐的,离贞竟也习以为常,甚至觉得他痴傻固执得有些让人生怜。
该不会师尊年轻时候,当真是如此性情吧……离贞不禁冒出这等想法。
她无奈笑出声,却蓦然察觉,这梦做得真长。
她怎么还不醒来……
“恕我直言,似你这般顽疾难解,道途艰难,日后难成大器,本派收不得你。”
一道苍劲的男子之音打断了离贞的沉思。
她抬眸望去,原来这时的萧念正在寻找拜门之路,显而易见,他并未受到眼前这个门派的待见。
“目光短浅,师尊心观万象,寻常修士都不能及!”
离贞发泄一般地自语,也只能嘴上说说,没有任何人能听到她的牢骚。
萧念面上拂过一瞬的失落,而后他只微微笑了笑,彬彬有礼地离开了此地。
离贞以为,总有门派能慧眼识英才,看穿师尊顽疾之下的坚韧道心,可接二连三的相似场景让她愈发郁结。
而萧念在屡次被拒之门外后,他面上那仅有的神采也消磨了去。
原本他只身周游,就算风尘仆仆衣帽贫寒,身上也总有一股不屈之气,可如今他心如眼灰,脚步缓慢,缩在残垣断壁之中如陷死寂。
离贞坐在他身旁,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好似下了雨。
梦境虽虚,却非全无道理。
或许师尊年轻时候便是处处遭遇不公。曾经某个时候,他也像现在这样落魄无助,一念之差,便会彻底放弃求仙问道。
若不是那位叫寂宵的女子施以援手,他恐怕就会这般永远沉寂下去。
离贞忽然眼眶酸涩,不敢深想。
“道友何故这般失魂落魄?”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似天光划破阴暗。
几乎同时,萧念和离贞抬起了头来。
来人身姿绰约,似九天落下的神女,即便披着黑袍,都难掩仙风道骨。
她垂眸间透着超乎尘世的孤冷气息,她一出现,便似有雪气漫布山野。
离贞在这刹那睁大了双眼。
这蓦然降临的神女,生着与她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