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照相馆门口,迎面正走来一男一女。
女人是谢依婷,面色有点苍白,但娇小柔弱的体态,不禁让男人看了心生怜惜之情。
旁边的中年男人,腋下夹着个手提包,口里叨根香烟,上衣口袋别着支钢笔。
梳着大背头,穿件灰白色风衣。
“我带你去买几件补品,休养一段时间,把身体调养好。”
男人殷勤地说着话。
“老刘,我为你把小孩流了,以后你若不对我好,我饶不了你。”
谢依婷骄傲地扭了扭腰。
这时后面赶上一对中年男女。
潘大章认得是肖建庆的父母。
“小谢,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呢。”肖母把她喊住了。
谢依婷回头一看,脸色为之一变。
真的是冤家路窄,在尽量避开他们两个了,却偏偏还在俞督县城也碰得见他们。
“阿姨,我跟建庆没什么关系了,你们不要再缠着我了。”
谢依婷快速躲到了眼镜男的背后。
肖父走前一步,低声说:“我家建庆因为你用刀捅伤了人,关进去才多长时间,你现在就说跟他没关系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肖母此时发现了一个更令他们伤心欲绝的事情。
他们老两口一直担心的事出现了。
谢依婷孕起的肚子不见了,脸色苍白,显然是刚去医院做了人流。
“你把孩子打了?”肖母急促地问。
“不打,难道还生下来啊?”
我的肚子我作主,难道还请示你不成。
肖母气得浑身发抖。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我家建庆这样为你,你竟然这样无情无义,你……”
眼镜男用力把挡路的肖母推过一边。
“好象人家小谢没有义务替你家儿子生小孩吧?”
两人就要走开。
肖母一把拉住了谢依婷:“你还不要急着走,把事情说清楚。”
谢依婷如被人烫伤了一般,用力甩脱肖母的拉扯。
“你不要拉我,我现在跟你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两人快步朝前走。
肖母不甘心在后面追。
眼镜男问谢依婷:“他们就是肖瘸子的父母?”
谢依婷:“就是他们,要我把小孩生下来,说给他们养也行。”
眼镜男硬气地说:“不用走,把事情跟他们说清楚,他们有什么权力强迫你。”
他挡住了肖建庆父母。
告诫他们说:“你们有什么权力一定要小谢把孩子生下来?”
肖父:“你就是山明镇供销社的的刘主任吧?想必她跟我家建庆的事,你也听说过吧?”
眼镜男:“我不仅听说过她跟你家儿子的事,而且也知道她跟钟裁缝的事。她本来是钟裁缝的老婆,你儿子纯粹是破坏人家的婚姻,所以钟裁缝找他麻烦是应该的。可是你儿子持刀捅人,关进拘留所也是咎由自取。现在她还没有跟钟裁缝解除婚姻的情况下,你家还有什么权利要求她做不情愿的事情?”
肖父一时语塞。
肖母:“她身上怀的是我儿子的血肉,我们要求她把孩子生下来,有什么错?”
眼镜男:“人家不愿意生,你又能拿她怎么样?”
肖母怼道:“我知道你就是她新的姘头,这女人真的是烂货……”
话未说完,肖母脸上挨了一记耳光。
“不要胡说八道,不然我对你不客气。”眼镜男勃然大怒。
肖父上前,他一脚朝肖父踢去。
只见一道身影快速闪到身边,把肖父轻轻推到一边。
眼镜男一脚踢空,踢出去的脚被绊了一下,整个人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爬起来见眼前站着一个中学生。
谢依婷也认出了潘大章。
这年轻人开了两间店,单货物就有几万,自己若是能够找一个拥有几万财产的男孩做对象,即使没有供销社那份工作也没有太不了的。
可是他似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感。
我千里兆兆来到这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找个依靠难道错了吗?
谢依婷:“大章,我……”
潘大章扫了她一眼,却不踩她,而是对眼镜男说:“你是当干部的,假如把你因为这件事,而在大街上出手伤人的事,反映到你领导耳朵里,恐怕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吧?”
眼镜男开始见是一个中学生,心内一点怯意都没有。
可是听他说了这句话后,嚣张气焰一下子熄灭了。
是呀,这事可大可小,况且他乡下还有老婆孩子。
生活作风问题在这个年代是可以断送一个人的前途的。
处理不善的话,还有可能被扣上一顶流氓罪的帽子,甚至处以极刑。
“我并没有拿他们怎么样,其实也不关我什么事。我跟谢依婷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今天只是恰好在路上碰见了她。”
眼镜男说完就顾自快速朝前走了。
谢依婷也紧随其后。
肖建庆父母还想追上去,被潘大章阻止了。
“阿姨,她已经去做流产手术了,你们再不情愿,跟她纠缠也没有意义了。算了,建庆又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半年后就可以出来。到时让他去找一个安分的女孩结婚,还怕会没有小孩。若是跟这样的女人有个孩子,恐怕以后你家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安乐,你说对不对?”
潘大章的话说得合情合理。
两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
潘大章告诉他们,上个星期自己去拘留所探望过建庆一次。
“他各方面表现都比较正常,现在也不会闹情绪了。还让我转告你们,要你们保重身体,经过这件事他似乎成熟了许多。”
肖父:“谢谢你大章,只有你才是他的朋友,恐怕他关到拘留所去,你是第一个去探望他的人,谢谢你。”
潘大章:“人一辈子谁都不免犯一二次错误,只要能够接受教训,让自己更成熟了就行。”
肖母频频点头。
“大章说得对,建庆若是有你一半的明辨是非,我们也能省心不少。”
潘大章跟他们告别回到五金店。
看见潘生福在跟温小芹几人聊天。
“你不是跟你爸去种薄荷了么?”
潘大章问他。
堂兄弟之间,虽然有些口角发生,但现在自己达到了新的高度,再跟他计较以往的过节,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我今天进城来买点农药的,还买些农具回去,听说云青也在这里帮你打工,所以特意过来看看的。大章,你现在可以哦,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了。帮你打工的都有十几个人了。”
潘生福真心地佩服。
“原来是进城来买东西的,我以为你也想来我这里做事的。”
潘大章笑着说。
这小子前世就没有听他离开过月舟村,想必今世他也是一样的。
“我也想来你这里打工赚钱,可是我爸不同意,他现在负责管理德东租的一百亩地。天天都忙个不停,我们家里几个都去田里帮忙。”
潘大章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你家还在做鞭炮?”
“现在也没空去做鞭炮了,不过家里还有不少的原材料没处理,我爸说什么时候还要加班把它制作完才好。”
安全隐患还在。
“唉,你爸就是这样小气,做鞭炮又赚不了多少钱,还这么危险。劝劝他,专心去帮德东哥种地就行了,不要再去制鞭炮了。”
话只能说到这里了,不可能直接跟他说,再做鞭炮的话,有可能炸得尸肉横飞。
即使这样说了,他父子也绝对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弄得不好,还产生新的矛盾。
“唉,我们不象你一样这么有本事赚大钱。俗话说,蛇有蛇路,蛙有蛙路,我们也就只能赚点小钱了。”
好在现在帮德东种地,他开的工资也是一块五一天,干一个月也有四十五块钱。
也不错了。
潘生福见时间不早了,就骑上单车回家了。
潘大章来到后巷仓库。
看见潘云青和潘云田又去外面收了几样旧家具回来。
一张八仙桌,二张大师椅。
两张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