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骑上单车来到邮局。
值班的还是那个吕束凤。
“吕姐好,我要打两个长途。”潘大章一脸欢笑地对她说。
“哟,又是你,才隔一天,又要打长途。”她知道他并不缺钱,所以也不说其他的废话。
跟他接通了冈州长途。
打通了缝纫机商店肖玉的电话。
“肖姐,我是俞督的小潘,二千块汇款收到了吧,明天可按排发货么?”
“哦,小潘老板好,明天七点装车,估计中午十二点到你店。你可以安排好人员卸货。出货单我这边会交给司机的。”
“好的,货款我会提前准备好。”
挂断后,又打通了鸿华贸易公司黄爱民的电话。
“我把你地址抄给司机,不过,明天你最好安排一个人下午二点左右在老农贸市场路口等,以防司机找你店不到。”黄爱民交待说。
这年代电话还没普及,找个人要按照地址挨家挨户去问,很废时间的。
“好的,我会安排好。”
两个长途又花了他五块多钱。
吕束凤笑着说:“小伙子,真的是不差钱,你爸是万元户吧?”
潘大章:“我爸不是,我是。”
万元户算什么,明天二车货货款就是三万多。
考虑到明天还要上课,下课后再去银行取钱来不及。
他看离下午上课时间还有半个多钟。
他骑车来到银行。
贵宾窗内还是那个戴眼镜的短发女职员。
“美女姐姐好,帮我取款15000元,谢谢!”他把存折从窗口递了进去。
短发女抬头看见是他。
“钱,你不是昨几天才存进去的么?现在又要取出去?”
当天她还跟行长汇报:我们银行又一名顾客存了一万五千的巨款入账。
若是存的定期,可能还需要请示领导。
可是人家存的是活期,存取随意的。
只是数额比较大,她也还是向银行管理做了汇报。
她把一万五千元点给了潘大章。
“小潘同志,有钱的话还是拿来我们营点储存。”
“一定。”
整个县城总共都没有多少家银行储蓄点,不象后来县城主要街道上随时都可以找到银行。
一万五千块,银行短发女用一个纸袋帮他装好。
把他随身携带的书包都塞得满满当当了。
带着去学校,若是给同学发现,影响不好。
于是他匆忙赶回去,把钱放进保险柜。
潘广春和杨石头都跟他请假:“下午收工后,想回一趟家。”
杨石头想带老婆孩子都回去看看父母,顺便买点猪肉回去。
潘大章不可能不会同意,只是跟他们说:“明天一车缝纫机十二点左右到货,自行车和电饭锅下午二点到货,到时要卸货。”
两人都表示明天早上就会赶过来。
杨石头有一辆自行车,一家三口都可驮回去。
但潘广春家里有一辆单车,但上次走的匆忙,没有带出来。
走路回家的话,要二个多小时,太辛苦。
他对他说:“你现在送我去学校,然后你骑我单车回家。”
潘广春:“黎兰英也想回家。”
“那么叫杜善文母子照顾录像厅生意就行,晚上我去那边顶一会班。”
反正录像厅生意最忙碌的时候是晚饭后,白天生意相对比较淡。
“可是,你们一起回去,你不怕她爸妈看见了,给你们难堪?”他还是有点替他们担心。
“所以我打算吃了晚饭再回去,到了村里,两人就分开走,黑灯瞎火的,村里人也不会那么注意。明早的话,我先去二级变电站那边等她,顺便把我家里那辆单车骑出来,兰英骑你这辆单车过来。”
潘广春早有打算。
“那行吧,早点吃过晚饭回去也行。”
……
利用课间休息,他悄悄问何俊杰:“今晚有空么?有的话去帮我写广告。”
“班长叫,必须有空。”
放学时他随潘大章回到住处。
温小芹也随后回来了。
潘广春和黎兰英两大已经在厨房把饭菜都煮好。
杨石头一家三口都回去了。
潘广春告诉他,店里最后一台缝纫机刚才也给一个阿姨买走。
商店打扫得干干净净了。
“回去灵活一点,别给兰英他爸妈碰见了。”
上次黎兰英弟说他爸请了一个月的探亲假,估计现在还在村里。
招呼何俊杰吃晚饭。
潘大章问温小芹:“今晚你才一个人,就不要去五金店门口摆摊了,我要去录像厅帮忙。”
温小芹想了想说:“我也跟你去录像厅,就在录像厅门口摆摆摊也行。”
还是不舍得放弃一个晚上赚几块钱的收入。
中午她听说姐和姐夫要回家,特意跑到菜市场买了二斤肉,叫她带回去。
还塞了二百元钱让她带回去交给老爸。
一个月有几百块收入了,父母亲也应该过过舒心的日子。
三人到了录像厅。
只见谢婉蓉在门口售票。
“阿姨,你去休息,我来卖票吧。”
杜善文在门口验票。
他下午去车站把托来的录像带取了回来。
把写广告的红纸也买回来了。
索性在门口支了一张桌子,杜善文把取回的录像带都抱了出来。
一天五场录像,何俊杰按照录像带上的影片名,编排好,写成一张张的海报。
“潘班长,你干嘛不象上次五金店一样,多写一点广告,在进城的主要通道上,多贴一些广告去,这样不是可以吸引更多的观众么?”何俊杰提议说。
“观众多了也不是好事,我这个录像厅才七十多平,坐一百人都显得拥挤了。所以观众太多也不是好事。”
况且每天晚上都是几乎满座。
温小芹也在售票口支了一个摊,摆上电子表和丝袜,开始卖货。
潘大章也在不停地卖票。
有人在录像厅门口停留许久。
“票价二块钱,两个的票可以买几斤多猪肉了,还是别看了。明天去市场买几斤肉吃,好不好?”
“唉,还是去看录像吧。又不是天天看,以前都没看过,尝尝鲜嘛。”
大概是两口子,并且经济条件并不宽裕,所以看场录像也要纠结半天。
五个录像带循环放,现在买票进去,还可以看三个影片。
潘大章发现此时买票进场的大都是有单位的工人。
都穿着清爽干净的衣裳,有人还穿着皮鞋和丝袜。
这些人有工作,经济条件不会差。
出手也大方,特别是年轻男子带对象,或者暧昧对象女子前来看录像的,都会主动买票,然后再要上一包瓜子,两瓶饮料。
看场录像五六块钱花出去了,几乎占去了工资的十分之一。
但是他认为是值得的。
录像厅昏黑的环境下,给两个尚处暧昧阶段的男女,创造了肢体靠近的机会。
特别是恐怖片,看到惊悚的场景,女孩或许是失声惊叫,一把钻进了男孩的怀抱。
杜善文对潘大章说:“放惊悚片的时候,搞对象的男女就特别多。”
所以他让杜善文尽量在晚上安排至少一场惊悚影片。
说不定他的录像厅促成了不知多少对的痴情男女。
一个多小时后,潘大章手上卖出了七十多张票,几十包瓜子,十几斤熟花生,还有汽水各种饮料。
杜善文探头出来对他说:“大章,没有座位了。”
有时还有人来买票看录像,潘大章便会歉意地对他说:“对不起,座位全部满了。今天看录像的人多。”
有人听了就走了。
但是也有人即使没座位了,就算是站着,他也想进去看。
这些大岁数都是年轻人。
当然有不少学生模样的人跑来看录像。
但潘大章一般不会卖票给他们看。
他敲敲城防队送来的那块警示牌:“未成年人一律禁止入内观看录像。”
提醒他们:“不是我不给你们进去观看,而是上面有规定,未成年人不得观看录像,或者给他们看见我卖票给你们,我是要挨罚的。”
有些小孩韧劲十足,不给他进去,就一直在售票台软磨硬泡,纠缠不放。
潘大章无奈,只好答应他:“你去找个大人买票带你进去,我就不管。你要是一个人,我肯定不会卖票给你。”
有些小孩还真的撒娇耍懒把家长都缠过来了。
他只有卖票给小孩家长。
人家是家长带去看的,责任就不在他身上了。
一般到了九点多,买票进场的观众相比之下就少得多了。
杜善文也没有什么事了。
录像带放完了一个,观众会大声喊:“老板,换片,放完了。”
若是卡带,也会大声喊:“老板,卡带了,卡带了!”
所以他可以放心走到外面跟潘大章聊天。
“大章,今天那个肖茄子骑着一辆女式新单车,说是在你店里买的,带着钟向阳的后妈,来录像厅看录像。”
“这事我知道,在我店里买了单车后,那女的说想看录像,我叫他们过来找你的。这些熟人免费给他们看一场,也无所谓。他们两个看到几点才走?”
“我当时在里面换影片,兰英表姐不认识他们,还要他们买了票。肖茄子口袋有钱,又买零食,又买饮料,买了一大堆。你说这小子怎么会跟钟胖子老婆在一起呢?这小子不是象弗洛伊德所说的有恋母情结吧?”
潘大章把一开始肖父想把谢依婷配给儿子做媳妇一事告诉了他。
“孽缘呀,真的是孽缘,这种女人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什么时候毁在她手上都不知道。”
连杜善文都知道的道理,肖茄子怎么就不知道呢。
这小子或许是想验证一下,他吃了岭背老凌头的草药后,是否恢复了男儿本色。
此时录像厅有人喊:“老板换录像带。”
杜善文匆忙进去忙碌。
温小芹在整理摊位上货物,潘大章问她:“小芹芹,生意比在五金店门口好么?”
温小芹:“比不上那边,这里人们只掂记着看录像,我们货根本就吸引不了他们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