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怎不去睡?”
李嬷嬷怎么睡得去,一想到宫宴上出了事,心里就七上八下的。问了夫人,夫人欲言又止,让她去问公子。
“夫人呢?”连淮进了屋,静悄悄的。
床前点了一盏灯,蜡烛快烧没了,一点火光映在素素熟睡的脸庞上。
她倒是睡得香甜。
连淮笑了一下,把外衣脱下,“奶娘,你快去睡吧。明日起,多多约束下头的人,若是听见嚼嚼舌根的,尤其道夫人是非的,全都打出去。”
“诶,好。”李嬷嬷出了门,有些恍惚。之前公子唤夫人,要么喊“王氏”,要么直呼其名,进宫一趟怎就改口叫“夫人”了呢?
回望一眼,公子依旧睡在窗台下的软塌上。
第二日,李嬷嬷仿佛头顶的天塌了一般。满京城都在议论夫人给公子戴了绿帽子。
一大早,伊人去膳房领早膳,就跟几个嚼舌根的吵了起来,伊人的娘来劝都不管用,直到闹到正院,老夫人下令杖责了嚼舌根的几个人,府里这股风才压了下去。
素素见伊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小眼神里还有着为素素打抱不平的凶光。
“夫人可知伊人为何要跟别人打架。”秋水问。
伊人拦着不让她说,但是她的性子有时跟公子一样倔,拦是拦不住的。只听她愤愤道:“外面都在传,您在中秋宴上与三殿下有染,您这么做对得起公子吗?”
“秋水,不许胡说。”李嬷嬷呵道。
因耽搁的时间久了,粥变得浓稠,素素加了点蜂蜜水进去。
她一边搅拌,一边道:“我要是真给你家公子戴了绿帽子,你们老夫人能不收拾我?你再想一想,若真有其事,也就参加宫宴的人家传一传,但现在满京城大街小巷的全都知晓了,你不觉得奇怪?”
素素这么一点拨,秋水冷静下来。就连静立在一旁的李嬷嬷也不由得深思,“夫人的意思是,有人造谣?”
“当然,不信你问连淮去。”素素指了指门外。
连淮清早便去了三皇子府商量对策。京中流言在他们预料之中,他怕西院这里乱了套,商议完就赶回来了。没成想,她悠然吃着早膳,当真不害怕。
“夫人说的是。”连淮在素素旁边坐下来。
他这态度说明了一切。伊人推了秋水一把。
秋水咬了咬唇,跪下道:“夫人,奴婢错了。”
“无碍,你维护你的主子,并无错。”素素这般说了,秋水却没起身。略一想并明了,她拽了一下连淮的衣袖,让他说两句。
他端坐在那儿,无视跪在下面的秋水,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素素见秋水的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又拽了把连淮。
连淮看她一眼,这才道:“夫人说无错,便是无错。往后不可对夫人无礼。”
左一句“夫人”。右一句“夫人”,真听得人别扭,素素挪了下凳子,离他远一点。接着又听连淮说:“伊人,你与常氏少东家的亲事,议得如何?”
伊人回:“下个月定亲。”
连淮沉吟了一瞬,“我看这个月月底二十日子不错。”
素素皱了下眉,想说太急了点儿。不想,伊人已经低头道了一声“是”。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待人一走,连淮同素素说:“这些天你不要出门,也别想着去庵堂。过几日带你去散心。”
“……你今日,吃了什么药,如此反常。”素素小声问。
连淮抿了抿唇,给自己盛碗粥。
八月二十日,伊人定完亲的当夜,素素才知何为“散心”。
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从国公府小门出来。夜色里的京城,唯有梨园里还咿咿呀呀唱着缠绵悱恻的戏曲。
素素听了一耳朵,竟是唱的她与封煦。
到了城外,一行商队准备待发,领队的正是和伊人刚刚定亲的常氏绸缎庄的少东家,常远山。
“你这大半夜散的哪门子的心。”
素素话音才落,封煦从商队的马车里出来。
这是……南下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