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宁公主见识过宫廷朝堂上的一群人精,想让她特别重视并防备徐子明这个举人确实也不太现实。
只希望她别因轻敌吃亏,韦云图又忍不住嘱咐道:“若有什么难以应付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好。”到了村东,燕惊鸿与韦云图告别,去孙员外家蹭了饭,才悠闲地逛回到了徐家,见到了艳红的夫君徐子明。
徐子明正在小玲耳边轻声说着什么,引起后者一阵娇笑。
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眉眼周正,身上带着两分书卷气。在这个出个秀才都不容易的小村子,他考中了举人,着实难得。
他的五官和他二弟徐子强很像,但组合起来,却远比徐子强好看得多。
也难怪小玲姑娘不愿意搭理跟在她屁股后面献殷勤的徐子强,却偏偏惦记着这位有妇之夫。
但这份中上之姿,在燕惊鸿眼里着实有些不够看,她自己就是美人,对美人的欣赏标准自然要高一些。又自幼长在宫廷,后宫个个都是风情迥异的佳人,养刁了她的眼。
所以,她的眼神在徐子明脸上一扫即过,没有多片刻停留。
这倒是令徐子明有些惊讶,他还记得艳红以往每次见到自己时,面上那殷殷的热切。
虽然那热切只会让他厌烦,他是看不上艳红这副容貌的,当年娶她只是迫于生计。徐家当初太穷,几口人全靠接受丈人的接济才活了下来,连他购买纸笔书籍、去参加乡试的银子都是丈人出的。
但他没有对艳红心存感激,反而觉得她是自己人生中的污点。尤其中了举人后,每每看到艳红,都心下生厌。所以每次回村,任凭她的眼神再渴盼,他也不愿“屈尊”去安抚一二。连光看着她在眼前晃悠都觉得烦。
此时见对方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他虽然惊讶,却只以为她是在吃小玲的醋。
“艳红,”他扬声道,“我谅你没读过书,不与你计较,但以后搬到了县里,可不能再像这般行事了。我把小玲当成妹子看,你莫要用肮脏的心思揣摩我们。”
小玲在一旁咬了咬唇,她刚刚对着徐子明暗示了半晌艳红与韦大夫的事,奈何徐子明虽然不待见艳红,却深知她的老实,压根不信她会红杏出墙。
“我没兴趣知道你把她当妹子还是当姘头,”燕惊鸿很会抓重点,“你刚刚说要搬到县里?”
她很快得到了答案,这次徐张氏叫儿子回村,是为了女儿的婚事。
县里的李财主家,得知徐子明中了举人后,就琢磨着和他家结个亲家,想为幼子迎娶徐子明的妹妹三丫头。
李家承诺给徐家百两银子做聘金,还会把他们一家人接到县里居住。
徐家穷了几代,在村里本就没有多少地产,一听能去县里享福,徐张氏立刻动心了,和长子商量过便应下了这桩婚事。
李财主家是靠行商发的家,当时徐子明一听就皱眉,自己一个举人,何必跟那些满身铜臭味的商人扯上关系?
但听到那一百两聘金,又动了心思。
徐子明自幼家贫,实在过够了缺衣少食的日子。
丈人过世前留下的那些银子虽然还剩下一些,但他即将上京赶考,花销甚大。
好在本地县令惜才,给几位要上京的考生都赠了十两银子。
这些银子倒是勉强足以支付路费和短期住宿的费用,但若有了这一百两聘金,他这一路便能过得舒适许多了,在同届考生互相宴请聚会时也不至因为囊中羞涩无法参与了,想了想,到底没做反对。
这桩亲事便就此定下。
徐张氏这次叫徐子明回来,是因着亲事将近,李财主家派了人通知徐家,说城里已经备好了一间小院,几日后便可接他们进城。
徐张氏也已和邻人讲好,把家里的地卖给他们,此次叫长子回来便是为了签字画押。
徐子明赶考在即,挺不耐烦处理这些杂事,肚里积了些不耐,看到艳红便仿佛找到了发泄口:“到了县里后,切记你举人夫人的身份,不要拈酸吃醋丢了我的面子。你鲜少读书,自然不知,本朝律法虽限制平民纳妾,但我中了举,就有了纳妾的资格,这都是平常事,你不可生嫉妒之心。”
“你自己都要靠丈人的银子生活,居然还敢惦记纳妾,纳回来你养得起吗?”燕惊鸿叹了口气,又自言自语道,“等我回去就想办法废了这条律令。”
她后半句声音太轻,徐子明没听清楚,但前半句已经足够冒犯,他当下脸色一寒:“我若要纳妾,你没有置喙的余地。你可知女子妒忌,乃是七出之罪。”
燕惊鸿笑了:“肯为你嫉妒,那是看得起你。”
徐子明被她这么一顶嘴,怔了怔,神色不豫:“你以为我当真不敢休了你吗?”
燕惊鸿十分贴心地问:“只嫉妒这一条足够休妻吗?不够的话,我愿意为了你背上一条殴打夫君的罪名。”
燕惊鸿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收敛了,毕竟她并没真的动手,但徐子明似乎还是被气得不轻。
“你……想不到一段时日不见,你倒是学得牙尖嘴利,”徐子明自恃身份不欲与无知妇人争辩,想了想便干脆在她最在乎的事上刺激她,“这次搬去县城,不如让小玲也一起去住一段时日,艳红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一旁的小玲听了徐子明的话欣喜若狂,徐子强也因为能得小玲相伴而欢呼雀跃,燕惊鸿看着这两只傻狍子,心下微微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