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望静默了几秒,乖乖地上了车。
车上不止陆伯安一个人,前面坐着司机和他的助理,韩助理她见过多次,他礼貌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她微笑回应。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她和陆伯安坐在后面,她紧挨着窗边,中间大概还能再坐下两个人。车上果然比外面还要冷,但她不敢乱动,安安分分坐着,自始至终都没敢抬头看陆伯安一眼。
遥想当年,她上课时都没有这么安分过。她这个人沉不住气,又有点好动,用老师的话说就是:“徐望,你的板凳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烫屁股是不是?”
所以说,陆伯安是个神奇的人,在他面前,徐望坐哪里都不觉得烫屁股。
一路沉默,陆伯安除了上车时说了两个字,没有再跟徐望说一句话。
徐望知道他不高兴,也没有找不自在,安静地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努力让自己成为空气般的存在。她一下班就匆匆赶了过来,没有时间吃饭,现在有点饿过了,胃里微微泛着疼,但她能装,脸上没有一点异样。
陆伯安带她去了一家他们常去的餐厅,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外面没吃好,点的菜都是大鱼大肉的有点油腻。往常最爱吃的荤腥摆在面前只觉得反胃,她随便吃了两口就饱了,然后默默喝着还算可口的汤等男朋友吃完。
吃完饭,两人依旧没有说话。陆伯安没有问她的意见,车子直接开到了他的公寓楼下。
看到熟悉的地方,她的胸口蓦地一窒,掩饰着内心的慌乱,耷拉着脑袋跟在陆伯安的后面上楼。
心情跟着电梯缓缓上升,他开了门,她很自觉地跟着走进去。门内一片黑暗,陆伯安没有开灯,徐望转身关门时,一双手伸过来,门“砰”地一声关上,黑暗中高大的身影朝她压过来。
徐望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压在了门板上,四周一片漆黑,她在他的怀里,只能看到他的眼睛,静悄悄的房间里,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像锤子一样敲击着她的小心脏。
他眼睛里有明明暗暗的光,将她抵在角落里,俯身含住了她的唇。他身上的气味以一种无可抵挡的攻势将她包围,她踮起脚尖,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吻到深处,她才睁眼仔细地看他冷峻的脸庞。恍惚回到少年时,这样的场景,是只会出现在梦里的美好。
深夜,城市的霓虹绚烂,皎洁的月亮变得可有可无,更无人注意它是缺还是圆。
卧室里还是一片黑暗,空气里弥漫着几分腻人的甜香,地上散落着凌乱的衣裳,衬衫压着裙子,床上的人动了动,晕晕乎乎的徐望被陆伯安翻了个身抱在怀里。
脸颊上的红晕久久不散,徐望星眼微朦,微微喘息,汗湿的头发黏在脸颊,他替她拢了拢头发,难得有几分温柔。只是这样的温柔只有一瞬,片刻后他没有一丝留恋的起身,徐望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背影,被子里窜进冰冷的空气,她从云端跌落,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
陆伯安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徐望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发呆,他走到她面前,她听到声音仰起头看他。
“礼物在箱子里。”他的声音依旧冷冷的,但徐望知道,他已经不生气了。
她没有觉得开心,只觉得迷惘,站起来抱住他,没有说话。
陆伯安由她抱着,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应。
“你前几天跟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徐望前几天是给陆伯安打过一个电话,她知道他忙,很少会主动打电话,结果一打他果然在开会,电话是韩助理接的,等他再打回来,她只说没事。
“我只是有点想你。”
徐望想,陆伯安可能也想对她好的,他很忙,还记得给她带礼物。他只是不知道她想要的不是礼物,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徐望十七岁那年遇到陆伯安,一见倾心。
年少的时候不懂得掩饰,也不懂得矜持,满心满眼围着他转,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喜欢。很难说那时的喜欢有多少真挚,那个年纪,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喜欢也是懵懵懂懂的,只是往后许多年也没能忘记他。
如今梦想成真,徐望却没有感到有多快乐。
老太太活着的时候跟她说了不少过去地主老财的故事,她觉得自己是那脑子里只有金元宝的地主,好不容易得了一罐金元宝,却不知道挥霍潇洒,日日担心别人会抢她的金元宝,恨不得一天换一个坑埋。
因为她知道这罐金元宝是金子不是人,它没有任何感情,谁抢走就是谁的。金元宝离了她照样是金元宝,但离了金元宝的地主,会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地主。
陆伯安,就是徐望的金元宝。
她朝思暮想,好不容易得到的金元宝,只守了三个月就觉得有些累了,实在没法想象该怎么守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