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意要走,清虚真君更是心中有些颤。
怎么连连颂也要走?清虚真君这些日子和云月玺闹成这样,他还能安慰自己是云月玺本就要入魔,可是破虎剑君、虞家兄妹……那么多的人离开他,现在,连受过他庇护的连颂也要离开。
这对老好人清虚真君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清虚真君左手颤了颤:“连颂……你真如此……”
他目中流露出强烈的不舍,脸上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一些皱纹,连颂也瞧见了,但是他对这个真君,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好感。
他又觉得到底和清虚真君并肩作战过,连颂做礼道:“真君,师侄实在不想待下去了,望真君成全。师侄从地平洲而来,修道勤奋,但是在真君这里,勤于修道者不如怠惰修道者,强不如弱,有理不如无理,实在与师侄所修道不同。”
连颂说完,清虚真君还能再说什么,只能忍着心痛,让连颂离开。
连颂这一走,呼啦啦地也带了两三人离开。
那几人站出来:“连师兄,我等也愿离开。”
清虚真君眼见着自己的队伍里离心离德,却无计可施,他又不能强绑着那些弟子不离开,只能放人。
他知道自己或许有错,但真不觉得自己的错能达到众叛亲离的地步,让让师妹,这是大事儿吗?
他们怎能如此?清虚真君心内叹惋。
这些弟子离开这儿,在连颂的带领下,倒也硬气,并未再去找云月玺他们,只单独行动。
一晃便过去两三日时间。
云月玺今日本要去山洞,却察觉到自己的禁制有异常。
是慕襄出了事。
她当机立断,于星夜急奔,朝慕襄处而去。云月玺还没到那儿,就闻到了扑鼻的血味。
这样刺鼻的血味,足以引来任何一群妖兽。
云月玺手持长剑,隐入林中,她自要先观察此时发生了什么。慕襄在合意宗的门派,那么,是合意宗……发生了事情?
月色之下,云月玺只看到了横七竖八的尸体,既有男子,也有女子。
他们死时如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俱睁着眼,死不瞑目。
场上还有其余站着的男子和女子,也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是……慕襄。
月色下,慕襄轻垂扇睫,在月下如要登仙一般。他身上的青衫已经有一半溅了血,脸上还没有魔纹,但是云月玺知道,此刻这人的手臂上,必定满是妖冶的魔纹。
薛永道:“慕、慕襄……你怎么了?”
温柔如谪仙的慕襄不笑了。
他冷冷抬眼:“忘了你。”
“啊?”
薛永话音刚落,后脑勺便爆出一团血花。无人敢再看慕襄,慕襄杀完这些人,脸上的表情才稍微正常些,从偏执落向冷漠。
他也没管自己身上的血,道:“诸位也看到了,今后,这里说话的人就是我了。谁再双修,杀无赦。”
慕襄从后世回来,是为了自己身为神的职责,天下崩坏,他回溯前尘,便发现是这儿的问题。
可他是后世的神明,如今他的真身,还是一朵冰莲,躺在极北雪原,无法被攀附灵智。
他只能找一个和他灵魂最契合的人,慕襄……不,应该叫他慕昭,慕昭原本不在意这些身份,无论是乞丐、或者是农夫、赌徒、恶棍,他皆愿意。
为神者,既要具有冷漠的心肠,又要在某些时候,必备神的怜悯。
慕昭抛弃尊荣、身份投身入这里,对方是一个……炉鼎。
除了一张脸和他有几分相似之外,什么都没有的炉鼎。
慕昭到底极有责任心,在融合神魂的日子,他尽量不让人发现不同,那些媒人的手段,他忍着恶心去学,那些恶心的环境,他忍着不适去适应。
原本,一切都好。
他查到了白黎的不同,并且进入乾罗秘境,眼见着事态要好好发展,乾罗秘境崩盘。
慕昭所在的合意宫,被另一个宗门的人所挟制,男男女女放浪声色,不知今夕何夕,甚至不避讳他。
还有无数,觊觎他的人。
慕昭终于忍不住,他等自己的力量恢复太慢,索性借助魔力,但是这具身体太弱,连魔力都承受不了多少。
多天压抑之下,慕昭杀了那些人。
并且,那种如影随形的恶心感还没消失,如果他解决不了问题,他绝不会回到神躯,便要一直用这种恶心灵魂使用过的躯体。
慕昭表面冷漠,但是他的眼,完完全全陷入另一种极端之中。
慕昭不管身上的血,在月下起身道:“有客人来了。”
云月玺知他发现了自己,从树林中走出。
清影由远而近,慕昭让剩下活着的人都暂时离开,才对云月玺道:“你来了,现在你知道了,人人都有需要变强的理由。我有,你也有,但是你没我快。”
这位高傲的神,终于学会了人间疾苦,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他不知道云月玺会如何作答,如何看待这个肮脏的自己。现在的场景可真脏,尸体的味道、血的味道、男女之前留情的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