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山说完,继续吃饭,眨眼间碗里的粥便喝了个精光。
他站起身,又去饭缸子里舀了大半碗。
江玉姝见她二哥比以往都吃得多,饭量都快赶上她爹了,乐得撇撇嘴。
“二哥,你总算能吃了!看样子你以后娶媳妇,势必得找个会做饭的!”接着又转头看了看白小芽,咧嘴笑道,“最起码手艺不能比嫂子差太远,否则你可怎么过哦?”
江远山黑着脸不说话,但嘴上却没停,吃一口喝一口,一口接一口,很是从容。
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泛起了涟漪。玉姝无心的一句话,说到了他心坎里。
小时候他因为脾胃不好,总是吃不下多少东西,后来脾胃调理好了,但却养成了挑食的毛病。
书院的饭堂,都是大锅饭,做出来的饭食跟喂猪没两样。富家子弟们,往往都是在外面开小灶,而他没钱,只能在书院饭堂吃。
他挑食,不合胃口的就吃不下,但又不得不吃,因此只吃个半饱,长此以往,也就导致他很瘦。
每个月回到家,他娘做的饭食,没比书院饭堂的好到哪儿去,甚至还不如书院的。
然而这几日,白小芽随便熬的一锅清粥,都比书院饭堂的好喝。
今天晚上的凉拌野菜、蒜泥辣汁排骨,香酥韭菜饼,每一样都让他口齿留香,吃得胃口大开。
以往过年,他家里也会熏腊排骨,年节时他娘也会拿出来煮着吃。但他吃上两口就吃不下了,除了咸和油腻,没什么味道。
可今晚白小芽弄的蒜泥辣汁排骨,让他吃了一口还想再吃,连拌菜他都吃得停不下来。
以后的生活,他是真的很想一直能吃到白小芽做的饭。
想到此,他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扫了眼白小芽。
在他过往的人生里,除了读书考取功名,再没别的念头。至少在他春闱前,是没考虑过成亲这件事。
然而这一刻,玉姝提起来之后,他竟然真的在心底想了下要娶个什么样的女人。
以往他没想过这件事,也没有个喜欢的标准。
这一刻,他忽然就有了参照的对象。
他抬眼去看白小芽,在他抬头的瞬间,恰好白小芽也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视线在空中相碰。
烛影摇红下,白小芽眼睛一弯,抿着嘴冲他淡淡地笑了下。
那一笑,遍地生花。
江远山看着火光下白小芽那张清丽的小脸,心尖忽地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一瞬间,连呼吸都紧了,竟然鬼使神差的心跳加速,这样的感觉很陡然,很陌生,令他有些惶恐。
等他惊觉出那一瞬间的感受后,吓得立刻低下头。
他在书院读书读累了时,偶尔也会看一些闲杂话本子缓解疲惫。
男女情爱的也不是没看过,每当深夜一人,看到情动时,他也会心弛神往,连体内的血液都会不受控地狂涌向某一处,脑海里总会闪过一些没有具象化的女人,都是些不可外道的旖旎画面。
他这个年纪,不管心里如何,生.理性动情是不可避免的。
早间晚间,都要动一动,身体的本能,连圣人都无法控制。
可此刻,他看着面前的女人,过往脑海中那些没有具象化的女人,突然就有了脸。
刹那间,手中的筷子如烙铁,他不由得松了松,不敢再往盘子里伸。
这个女人是他嫂子,是他兄长明媒正娶的女人。
惊觉出自己的荒唐念头后,江远山恼恨地甩了下头,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他低头看着饭碗,稀饭还没喝完,可他已经没了胃口,一点也吃不下了。
“娘,你们吃吧,我吃饱了。”他从容优雅地站起身,连眼角余光都不再往白小芽那瞟一点,冷冷地回了卧房。
江玉姝吃得小嘴通红,吸了吸鼻子,茫然地问道:“二哥怎么了,他刚刚不吃得挺香吗?”
李春花看着江远山碗里还没喝完的小半碗稀饭,伸手端到自己跟前,并念道:“饭都没吃完就走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随即又叹道,“唉,二郎还是那样子,跟猫儿一样的胃口,吃不了几口便放碗了,这样子下去可怎么是好。”
白小芽听着李春花念叨,嘴上吃着,顺口问道:“二郎是食欲不振,还是嘴刁?”
江玉姝:“二哥小时候脾胃不好,后面长大了是嘴刁。”
白小芽笑了声:“嘴刁问题不大,我专治嘴刁。”
“哈哈哈哈……嫂子你这是在逼着二哥要找个小厨娘了。”江玉姝笑得直颤。
白小芽道:“玉姝你明天再去山里挖些野菜回来,我拿来做两坛酸菜。等八月底院里番椒长出来了,到时候再做两坛子泡椒、泡姜。”
“好嘞嫂子,酸菜我知道,但是泡椒能干嘛,也可以吃吗?”
“当然能吃了,泡椒鸡杂、酸辣肥肠、酸菜鱼,每一样都是开胃的菜,都离不了泡椒。对了,还有泡椒鸡爪,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江玉姝吞了吞口水:“嫂子,你别说了,你再说我舌头都要吞下肚了。”
她舔了舔唇,一副马上就想吃的表情。
白小芽笑着打趣她:“你可别把舌头吞了啊,留着舌头才能吃到更美味的食物。”
一顿丰富美味的饭食,算是彻底让一家人从悲伤的氛围中走了出来。
就连李春花,眼中都染上了淡淡的笑意,不再像前几日那般消沉低落。
江玉姝更是被逗得咯咯直笑,然而笑完后,她突然问道:“嫂子,你是从哪学的做饭食?我记得你以前不会做这些的,你连烤番薯都烤不好。”
白小芽:“……”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小,在屋里看书的江远山,将她们的对话内容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江玉姝问完后,他瞬间直起身,眯着眼看向堂屋。
这个女人……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