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允冷哼,牵动着脸侧那块紫红色淤青作痛。
“苏仙姑好犀利一张嘴,算我有灾,我必有灾。”
见她不理,他也不气,长臂一挥拿过她放在桌面上的那盒万宝路,点燃吸上,“凯琳……我忘记唤凯琳还是梓琳,她前男友发癫,不要命一样执刀袭击我。脸上这块不是被他所打,阿正那个白痴,帮我挡刀一张拳还乱甩。”
“也不知是否是算男友,她看我床上更劲便非要跟我,同我有什么干系。戴眼镜的死扑街,白斩鸡成精……”
苏绮冷声打断,“郑婆八字要来了?”
“我要你妈嗨。”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得用力,“真当自己是神婆?算我有灾中的不假,你说她吸我精血堵我财路,我现在有得是钱,你下次换个蒙啊,仙姑。”
“你急什么。”
头次见人着急衰话应验。
苏绮用余光白他一眼,神色中还有些不耐烦的小性子,略显娇态。
她今日没穿那宽大长袍,向下看过去好细的腰,胸前黑发掩映着圆鼓鼓一团,白嫩细腕挂着只玉镯,唐允喉咙微动,难免精虫上脑。
他扭头也看向电视,手指着黑裙和刘青云站在一起的靓女干巴巴开口:“你两个好像。”
她却立刻关了电视机,起身准备出去。
“太子爷,我今夜打算早些收铺,你若是没拿到郑婆八字,就请回。”
他也起身,狭窄空间里向前不过半步就把苏绮逼到墙边,背靠冰凉架子。苏绮闻得到他那股淡淡烟草下的香水味,看起来被袭击之前还在女人堆里,皱眉扭头错开。
彼此都在试探对方的味道,唐允低声在她耳边道破发现。
“苏仙姑,你喝酒上工。”
她晚饭同阿诗一起,确实碰了酒。
“不劳你费心,我就是老板。”
他厚重带热的掌已经抚上她腰,隔着一层布料也觉得手感不错,苏绮忍着不耐,暗骂他咸湿,手肘无形抵挡。
“仙姑有没有拍拖?”
古惑仔泡妹居然还会先询问对方是否单身,真稀奇,苏绮认为他是在强找话题,若真这么道德,不至于逼急胆小四眼仔都要杀他。
“我丧偶。”
声音更冷几个调,脸上看起来写着“贞洁烈女”四个字,再多三个——“性冷淡”。
她自然知道唐允想看到什么。
男人喜欢女人欲拒还迎,一手明明已经探过他坚硬皮带,抚到胯骨腰线,另一手三分力还要打折扣地推拒,乳罩被解开,满脸勾引着说一句“你急什么”。
她确实想接近唐允不假,同他春宵一度也没什么,但眼下尚且不到适当时机。
怪她不解风情,唐允松手,指腹仿佛还残留她的温度,随便摸了摸头顶。
他人长得靓,哪里受过拒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又不想用强,没意义。
正好汤伯提着打包好的濑粉送上门,打破室内尴尬,见苏绮有客,东西送到就跑回去掌勺,他家里有强势师奶,惧内的名声南街皆知。
外面隔着不远的小吃摊人声鼎沸,临近十二点之际,苏绮静静吃一碗汤记濑粉,唐允依旧坐在对面,抽光她小半盒万宝路,谁也不理谁。
那张淡蓝色的琉璃碟上扣着本《易经》,苏绮坚决不准他再往里面掸烟灰。
“好吃吗?”唐允随口问道,打破沉默。
“南街汤记很有名。”
顺着敞开的店门,传来食客懒洋洋醉醺醺地倒计时声音,距离1993年不差十秒。
外面有多热闹,舆楼就有多冷清,庙街写满拥挤,对坐的两个人各有各的心间荒芜。倒计时结束,苏绮吃光最后一口,连青菜都不剩。
唐允语气玩味,情感不明地说了句:“新年快乐……”
她道出自己全名:“苏绮。”
“苏绮。”
“新年快乐。”
93年已到,也再没拖沓的意义,唐允起身闪人,脑袋里回想着车停在了哪。
“欠你半盒烟,我若是当真应验财路被堵,再来还你。”
他没回头,亦没收到回话,骂她孤僻老姑婆,大步离开。
等到人没了影子,苏绮立在门口,今夜无风,金铃都不作响。不顾周遭喧闹,她望着被破楼挡住的半轮明月,喃喃自语。
“宝珊,你们好吗?”
从未想过,人生中会有这样一次跨年,同唐允这个衰人一起。庆幸不是跨世纪,那样意义更加重大,不好,不好。
第六年到了,她的计划终于开始,尚未见血,却已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