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你不能生这事是石榴告诉她的,我后来又去问了石榴,她也是这般说。你刚嫁过来的时候,她常常趁着扫地的时候偷听你们说话,有一回你和段嬷嬷就说到了此事。”
“我,”他顿了顿,小声道:“你我成亲一年多也没有消息,便有几分信了,我当时怕你难过就没有再问你,没曾想……”
陈世文真的以为刘玉真在子嗣上有些艰难,所以张氏跟他这么说的时候他就更是执意要带着康哥儿北上了。
没想到竟是一场误会。
刘玉真:“……”石榴喊的那些胡话她因为知道是假的,所以一直都未怎么在意,没想到张氏竟当真了,随后小张氏当真了,陈世文也当真了,估计整个陈家都当真了吧。
让人哭笑不得,她叹了口气,“这都是误会,她被赶走心有不忿,乱说的罢了。你去封信告知他们这事吧,正好也要给他们报平安。”
这世间普遍是三个月后,胎坐稳了才往外说的,但亲人不在此列。
陈世文连连点头,“都听你的,你现在可有什么想吃的?累不累?要不要去歇一会儿?”
刘玉真回说不累。
他过一会儿又问,还紧跟着她亦步亦趋的,连端个盘子都不让,烦得她把人赶出去了。
“姑娘,姑爷到曾家去了,估摸着是去报喜了。”桂枝笑着走了进来,刘玉真怀孕,她身边的这些人精气神便都不一样了。
这一早上,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
“这说明姑爷极为重视呢,不然也不会亲自去。”段嬷嬷笑呵呵的,从丫鬟手中端了药来,放置在刘玉真身边的桌上。
“姑娘,这药熬好了,您趁热喝了吧。”
刘玉真闻着这一股子的药味便是皱眉,“真要喝啊?其实我觉得……”
“姑娘!”段嬷嬷皱眉,“虽然苦了些,可良药苦口呢,桂枝你去端碗蜜水来。”
这道理刘玉真也明白的,就是中药实在是太苦了些,她皱着眉喝完了连忙用温开水涑口,又喝了两口蜜水才觉得好了些。
“这药要喝多久?”
段嬷嬷道:“大夫开的是两剂,您吃两天就好了。”
“那就好。”刘玉真放松下来,轻轻抚摸着肚子,嘴角不自觉地上弯,笑了起来。
……
曾家
曾氏从儿时就一直居住的小院里醒来,梳洗过后听徐嬷嬷说了这两日曾家发生的一些事,随意点评了两句。
然后佩戴上喜欢的钗环,到福寿堂陪母亲邹氏用膳。邹氏毕竟上了些年纪,日常喜欢吃软烂的,是以如今她的餐桌上就琳琅满目,泾渭分明。
曾氏给母亲请过安,在她身侧坐了下来,机灵的大丫鬟们就在她的面前摆上了一小碗鲜虾馄饨。
邹氏的面前也摆了一碗,“这玩意儿是不错,皮薄馅大,你两个小侄子也爱吃。以往你的信里头是说了怎么做,但厨房做出来就不是这个味。”
“这里头有的是学问呢,”曾氏笑道:“如何让馅料紧实,又如何搭配让味儿更好,真儿可是琢磨了好一阵子的。”
“说起真儿,”邹氏停下了动作,“她这日子我瞧着是松快的,姑爷待她也好,屋子里也没烦心事。”
“这唯一的不好就是成亲一年多了还没怀孕,改明儿得带她到庙里去拜拜。”
“母亲,这是有缘故的……”曾氏解释了一番,“当时陈文博乡试得了第三,进京赶考在即,无论是刘家还是陈家都希望先成亲。”
“可真儿还小,我又想到了您当年怀着我的时候被逼着留在老家,田姨娘反而随父亲上京,以至于后来许多年都尾大不掉。”
“这才给她寻了个药方子。”
“如今已停了。”
邹氏沉默了,她早已不是寻常妇人,对女儿这个决定也是赞成的,就是想起了些旧事,好在否极泰来,一切都过去了。
“那你得让她着紧些。”她回过神来,叮嘱了几句,“虽说她养大的康哥儿以后也不敢不孝顺,但她自己还是得有亲儿傍身才行。”
“如今你大哥和二哥待我如何,你大嫂和二婶又如何待我,你都看在眼里的,我也就不多说了。”
曾氏自然是明白的,笑道:“您就放心吧,真儿可是个聪明孩子,女婿自己也是明白的。我跟您说啊,女婿有个同窗家里是海商,在他赶考的时候……”
“……近三万两呢,一分不少都给了真儿。如今到了京城,听真儿说他还在书塾里寻了份差事,早上出门响午就回来。”
“他们两个在家里的时候,常常是凑一处看书、下棋,说些家里的事,说些外头的事,小两口有商有量的,已是难得了。”
“那倒是正派。”邹氏听着听着,脸上就布满了笑意。
用完了早膳,各房就都来请安了。
如今曾家是老太爷在外为官、二老爷一家也在外为官、京中就只留了大房一家、二房的两个送到京中读书的儿子、以及刚回来的姑奶奶曾氏。
大老爷和其他男丁们上衙的上衙,上学的上学,一大早就出门了平时是晚上才来请安。
如今出现的就都是女眷们。
老太爷的田姨娘、大太太田氏、大房的季姨娘及郑姨娘、曾大奶奶和曾二奶奶以及三个孙辈的女孩子。
这些人天天见面,谁新得了一对耳环都知道没什么新鲜,以往都是略说几句话曾老太太邹氏就要端茶,但今日却有所不同。
田氏有些急切地问道:“母亲,我听景哥儿说,外甥女家的水里能长出冰来,可是真的?”
这事邹氏还是第一回听说,诧异地看向曾氏。
曾氏解释道:“是前朝的书里记载的,一种什么石头,放到水里便能让水结冰,难得得很,真儿让人寻了许久,最后是在府城找着的。”
“我们这一路上多亏了这石头,每日都有冰盆在车里,凉快得很。”
“竟有这样的奇事?”邹氏很意外,问道:“那昨日真儿家里的冰鉴就是这样做的?”
“正是。”曾氏点头。
邹氏思索起来。
田氏就没有这样的耐心,她知道是真的后就高兴得很,问道:“三妹妹,外甥女那可还有?让她匀一些到家里来吧。”
“这天越来越热,没有冰是饭也吃不香的。”
听到这样的话,饶是曾氏知道她被养废了还是有些生气,于是道:“这我倒是不知,毕竟刘家是有自己的冰窖的,我这么多年都没缺过冰使。”
“真儿也是嫁去了陈家,乡下地方没有冰窖,从家里运去也费时费力,这才想到了这么个取巧的法子。不过这样子做出来的冰吃不得呢,只能放冰鉴里头去去屋子里的热气。”
“比不上冰窖里的干净。”
顿了顿,她佯装惊讶道:“不过大嫂,家里头竟紧吧至此了吗?
“一盆冰都没了?竟还要真儿送来?”
田氏语塞,结结巴巴道:“不,不是,家里的银钱是够使的,只是转眼间孩子们就都大了,可不得为他们打算,俭省些,俭省些。”
其身后的季姨娘低头暗笑,这家里原来是老太太掌家,老太太嫁妆丰厚,几十年经营下来也不在意从指缝里落三五个枣子。
但后来,大太太借着女儿嫁入侯府,从老太太手里夺了管家权。
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把自己的嫁妆和家里的产业撕撸开,偏偏接手的田氏眼高手低,识人不清,于是曾家的生活就每况愈下了。
老太太这边的还好,毕竟是长辈而且也不缺银子,但大房的日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待人走了之后,曾老太太看着女儿叹气,“你呀,跟她这个傻的计较些什么。”
曾氏冷笑:“我是瞧不上她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罢了。”
曾老太太摇头,慢悠悠地喝茶,“她的手伸太长了就敲打一下,平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早在去年咱们和大房就已经分开了,他们也没占好处,待你爹百年之后我便跟着你二哥过日子。”
“大房如何,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你不必太在意。”
曾氏知道母亲对大嫂的情绪复杂,于是不再说了,改儿说起了别的。
“娘,我跟您商量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