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和入晋江书院,不过是起了一阵子的风波罢了,众学子们看够热闹了,也就没有再去过多关注赵清和这个人了。
只是家里都同他们说了,莫要与赵清和牵扯上关系,免得让陛下起了猜疑的心思。
岁岁倒是没什么感觉,一如既往的过着,只是每次家里人来接她回去吃午饭时,她路过甲班的外边儿,都能瞧见学堂里坐了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
她认得,那是赵清和。
她不止一次见到赵清和在中午不回家吃饭了。
刚中午下课,学子们拥挤着朝着外面走,学堂里零星剩下几个人,有人瞧见了赵清和还在,忍不住说起了话来:“瞧瞧咱们品学兼优的赵世子,难不成今儿又不回齐王府用饭?”
“明兄,你这不是在为难赵世子吗,就齐王府如今的境地,哪里还有人来给赵世子准备吃食啊?”
“是了是了,要不赵世子,去我家吃?哈哈哈哈。”这是显而易见嘲笑的话。饶是岁岁听见了,也觉得很是委屈气愤,旁人落难之时要来踩上一脚,又与小人有何异处?
她鼓了鼓小嘴巴,想要替赵清和说上两句话。
冷不丁的,学堂里面的赵清和忽的抬起头来,看向了她,他愣了下,回过神后将正在看的书合上,缓缓站起身来。
他穿一身水蓝色的学子服,更是衬得他少年如玉,甚是俊俏与清隽。
好吃,真好吃。
那几个人被赵清和的举动整蒙了一瞬,还以为赵清和受不了这个气,想要与他们打一架,那个趾高气昂的人不甘示弱地冷笑着问:“赵世子,你这是想要做甚?”
赵清和掀起眼,眼中温润一片,“不是明同侪邀我一同去你家吃饭?择日不如撞日。”他似笑非笑,跟上了那几人。
可他们怎么敢和赵清和扯上亲密关系啊,回头非得被自己的家长给骂死了。
见赵清和凑了上来,几个人也不说话了,灰溜溜地赶紧就跑掉了。岁岁好奇地朝着学堂里探头一看,她一凑过去,脑袋就险些撞在了少年的胸膛上。
好闻的松木香从他身上袭来,岁岁仰起头看过去,咧开嘴一笑,“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啊?我阿爹阿娘人可好啦。”
赵清和喉结一动,薄唇抿着,盯着笑盈盈的女孩儿片刻,终究是没有应下,而是转身回了学堂里面,清淡的声音传入岁岁的耳中:“不必。”
岁岁笑眼看去,见赵清和已经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吃食,不过是两个已经冷透了的饭团子。
看着就不好吃的样子。
她站在甲班门口看了一会儿,失望耷拉下脑袋来,也不去强求赵清和了,慢吞吞离去。年年已经等了她许久,见到岁岁姗姗来迟,吊儿郎当地笑着问:“你这是又没背下诗,别先生留下了?”
岁岁沉默不答,闷声上了马车,坐在哥哥身边。
年年惊讶地抬了下眉梢,要是换在平时,他的好妹妹可是会气鼓鼓的,气得两颊像是团子,贼可爱。可今日怎么看着闷闷不乐的样子?
年年试探着靠过去问:“好妹妹,可是谁欺负你了?你同阿兄说,阿兄下晌就去揍他一顿!”
“没有人欺负我。”岁岁撑着下巴,她藏不住事情,便全都给年年说了,“是我瞧见有人欺负那个新来的赵世子啦,他好像跟别人都不一样,总是孤零零一个人。”
不止如此,赵清和明明就是皇家贵胄,可是吃穿用度,却与书院里面的贫寒学子并无两样,也因此,常常被一些个人排挤嘲讽。
“赵清和?”年年眯了眯眼,神态更加悠闲起来了,“这不是挺正常的事情吗。”
陛下即位之时,想要谋逆的那几位如今被圈禁在东都宅邸之中,日子可是一点都不好过,哪里还有当年的半点荣光在啊。
家中的奴仆下人,该走的都走了,全被换上了陛下的人。
这些个人只要看好齐王就是首要任务,哪里还会去管齐王府里的人过得好不好?
岁岁听阿兄说着,却根本想象不出那样的水深火热来,明明身上流淌着皇家的血,可却过着贫寒人的日子,甚至还要遭受排挤与嘲讽,那赵世子多可怜啊。
她生来就富贵,爷爷家是首富,外公家是书香世家,阿娘是晋江书院的创始人,是人人尊敬的宋先生,阿爹是天子近臣无人敢招惹。
她从没遭受过一点点的委屈。
她闷着去想了赵清和的事情,一连想了许多天。终于是在第三天的时候,她让后厨的人给她做了第二日在书院里的吃食,她对别人的说辞是,想要在书院里背书,就不回来吃了。
厨娘将这件事情与宋青婵说了,宋青婵神色清淡,让厨娘按照岁岁的意思去办了。
翌日,等到书院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岁岁就提着自己的食盒跑到了甲班的外面,她笑盈盈走进去,果真是瞧见赵清和孤身一人,一手拿着冷了的饭团,一手持着书在看。
少年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是岁岁时,微微怔住,“周……周姑娘。”
“哇!世子你知道我呀?”岁岁跑得更快了些,因为他的认识,眉眼弧度更加的深刻了。
赵清和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干巴巴温和道了句:“慢些。”
“好。”岁岁软软糯糯应了声,将食盒摆在了课桌上面,她瞥了眼赵清和手上的饭团,他一瞬间竟有些窘迫,他的狼狈,被她漂亮的眼睛尽收眼底。
他用了力,骨节泛了些白,他垂下眼,不再看岁岁一眼,“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