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要是女子都像是靳氏这样,随便闹个小矛盾小摩擦,都要来县衙告状做主和离,那我们男子岂不是没有一点活路了?”
“就是就是,反正我们不服这个决断!”
“不对啊,是不是搞错了,有孙举人在,赵屠夫怎么会输?”
县衙里的判决刚下来,看热闹的众人就吵嚷的热火朝天,好像对这个结果颇有微词,纷纷皱眉议论着。
刘襄站在人前,听得咬牙切齿,她本就没什么大小姐的形象,现在直接就撸起袖子来反驳:“为何女子就不能和离了?难不成要等到靳氏被赵屠夫打死了,这才能上公堂不成?”
“这不是还没有打死吗?”
刘襄火气直冒,要不是因为打不过这些人,她非得上去和他们好生“理论理论”。人群里,也有真心可怜靳安安的人在,此时听到判决结果,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自个儿也好像有了底气一样,顺着刘襄的话说:“刘三姑娘说得对,真不知你们是怎样想的,竟然觉得殴打自己妻子理所应当。”
“丈夫为天,女人不听话打一打怎么了?我们男人都这样!”
“屁!别拉低我们男人了,我也是男人,我就觉得不该欺辱发妻,连自己妻子都不尊重的人,算什么男人?”
“就是就是!这次靳氏的事情,让我看见了某些男人真真是嘴脸丑恶,日后我给女儿找婆家,可得要擦亮眼睛了!”
“呵,那个来替靳氏打官司的宋青婵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可想而知,靳氏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中有女子听到了关于宋青婵的话,横眼过去,呸了一声:“我就是长溪村来的,原本我也听别人说宋青婵品行名声不好,私底下也跟着别人骂过几句。但她要真是品行不好的人,为什么要冒着被指责辱骂的风险来帮靳氏上公堂?她做的是好事,我就觉得她是好人,我们村上的谣言,不知道是哪个嫉妒她美貌的恶妇传出来的!”
“我也觉得,能在这种境地下帮别的女子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
天儿本就热,现在一吵起来,更是热火朝天。
众人话里的中心,已经从靳氏转移到了宋青婵身上。
周朔站在人群后面,冷厉的听着他们吵架,嘴巴动了几次,可惜嘴笨,都没能插上话。到了最后,他只好作罢,仰头去看县衙门口。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一道袅娜身姿从朱红大门里缓缓走来,风轻轻撩起她戴着的帷帽,露出半个下巴,光洁白皙,盈盈如玉。
周朔紧绷着的脸终于是有所缓和,他不顾身边的秦郅,挤过人群,朝着她走去。
比周朔更快的,是刘襄。
刘襄站在县衙门口,和人争执的面红耳赤,一看到宋青婵出来,就快速变脸,扬起笑容来迎上前去,“青婵姐姐,事情都料理妥当了?”
掩在帷帽之中的嘴角,轻轻勾起,宋青婵颔首:“官司赢了,也在大人的见证下,赵屠夫签了和离书。”
这件事情,到这里也就告了一个段落。
刘襄笑得更盛,一双圆眼都笑成了半月,“我就知道,青婵姐姐一定能赢!”正巧,这时赵屠夫和孙举人脸色难看从身后出来,两个人好像在说着些什么事情,刘襄声音就拔高了点,故意让两个人听到:“哼,就是要让一些男人知道,女子并非是能够随意欺辱的,既然娶了,那就要负责一辈子!”
这话一出,赵屠夫的脸色更加难看,恶狠狠盯着宋青婵与刘襄。
刚刚签下和离书那一刻,孙举人才跟他说中了这个女人的计,或许靳安安根本就好好的,什么落水性命垂危之类的话,都是说出来炸他。
现在想想,又听到刘襄一袭讽刺的话,赵屠夫更是不快,脸色阴沉两步上前,朝着宋青婵走了过去。
刘襄没发觉事情的严重性,还朝着赵屠夫做了个得意洋洋的鬼脸。
一眨眼的功夫,赵屠夫已经到了跟前,一拳头从上而下径直挥来,宋青婵愣了下,瞳孔微缩,还是刘襄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你干嘛?!”
说时迟那时快,刘襄下意识就挡在了宋青婵面前。
宋青婵反应稍稍有些迟钝,也反应过来,反而回身将刘襄护在了身下。赵屠夫常年杀猪宰肉,身体强健,一拳下来,带着凌厉的拳风。
她吓得闭上眼,四周也响起了尖叫。
一息、两息、三息。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刘襄磕磕巴巴在她耳边呢喃:“周……周……周……”
宋青婵心头咯噔一跳,睁开眼看去,身前不知何时,站了个男人。男人背对着她,将晒下来的太阳完全遮挡住了,连同挥向她的拳头,也被他一并挡住。
他肩背宽厚,身前一站,可靠稳重。
“周公子。”宋青婵也不禁呢喃出声。
周朔的背脊更僵直了些,冷硬沉重的瞥了眼赵屠夫,眼如刀锋,出鞘锋芒,尤其是眉梢上的刀疤,简直是骇人至极。
饶是赵屠夫这种见惯血腥之人,也是禁不住被他的气魄给吓了跳。这似乎是……真正见过人血的凛冽气息,可怕至极。
赵屠夫忍不住一阵颤栗,问:“你、你是何人?”
周朔冷笑一声,并不想要在宋青婵面前动粗,就随便踹了一脚,将体型健壮的赵屠夫一脚踢开三丈远。
赵屠夫撞在柱子上,直接昏死过去。
周朔冷漠抿着唇,不过是花哨的假把式,竟然连他一脚都承受不住,当真没用。
刚刚还议论不止的小老百姓们吓得一个激灵,许久才反应过来,尖声叫着:“啊啊啊!杀人啦!”
周朔朝着人看了眼,刚刚还霸气外露的男人,手足无措的转过头来,对上宋青婵一双温柔眉眼,他急着解释说:“宋姑娘,我没杀人,他还没死!”
他当真是怕宋青婵误会了自己。
这是他好不容易才讨来的未来媳妇儿,被吓跑了怎么办?!
宋青婵刚刚被吓到了,帷帽也落在地上,现在脸色还苍白着,楚楚可怜的模样惹的人心头发痒。她轻轻摇头:“我知道。”
一旁也反应过来的衙役们惊呆了,纷纷上前来想要把周朔带进去见官,竟然还有人敢在县衙门口动手。
秦郅走来,含笑揽住了衙役的肩膀,似笑非笑说:“市井间的小打小闹,就不见官了。”他将身上的令牌给衙役看了眼,这可是肖远的令牌,在岐安府上比什么都管用。
衙役一看,了然于心,原来是上头的人。
那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事情了,衙役们打着哈哈走开说:“对对对,小打小闹,不就碰了下吗,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