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前后,尤其燥热。
周老爷还需要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宋老爹舟车劳顿,有些疲倦,也回房去歇息了。
宋青婵看眼时辰,想起这个时候应当是要给靳安安服药,但是李大夫和林大夫都岿然不动,细数着周老爷给他俩带回来的东西。
她不禁提醒:“李大夫,现在不是应当去给病人服药了?”
“现在医馆里没病人。”李大夫想起了前些天,宋青婵似乎是照料过病人,“你说的是那位夫人?”
“正是。”煎药房里并没有烟火与汤药的味道,她柳眉皱了皱,“莫不是她已经离开了杏林堂?”
但靳安安那浑身的伤,不修养个十天半个月,压根就好不了。
怎么就忽然离开了呢?
周朔不知道宋青婵说的是谁,但她说话,他仔细听着就是,也不多言。
李大夫叹了口气,“青婵,这事我是瞧你曾照料过她才与你说的。”他摇摇头,一脸不忍,“她的丈夫忽然来了医馆,说是要带病人回去,说是家里没钱给她在医馆里熬着,不由分说就将人给带走了。”
林大夫也跟着在旁叹了几声可怜。
“竟是如此。”宋青婵心里不是滋味,更咽一下。
这次靳安安随着赵屠夫回去,日子怕也是不会好过。
但终归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宋青婵也不好再说什么。
傍晚时候,日暮将歇,霞光铺遍。
空气稍微不是那样热了,宋青婵也就告别宋老爹要回长溪村去。周朔一听,一个激灵,闷声跟在她的身后。
出了杏林堂,周朔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看得他的这般模样,宋青婵忍不住笑起来,她先是问了出来:“公子有话要与我说?”
周朔忙不迭点头,冷硬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回头看了眼给他加油打气的两位大夫,沉声与她说道:“宋姑娘,时辰不早,我送你回长溪村,如何?”
男人的影子又长又大,霞光之下笼罩在她的头顶上。
她沉思片刻,最终在他坚定刚毅的注视下,轻轻应了一声“好”。
周朔长舒了一口气,咧开嘴角,露出两颗虎牙来。
他压抑着喜悦说:“我第一次送宋姑娘回家。”
“是,第一次。”宋青婵轻声回应,看着周朔与她并肩同行,他高高的身量隐没在余晖之中,逆着光而行,脸上的神情看得并不是很真切。
但他就是这样往自己身边一站,那种笼罩而来的男人气息和安稳,给了宋青婵莫大的安全感。
尽管旁人说他凶悍野性,说他如同悍匪,可在她心里,他始终是那个在她绝望之时照进人生的一束光,他与别人,是不一样的存在。
若是她此生真的要择一人而婚,那必然也是他了。
宋青婵心思百转,周朔却心无旁骛,满心满眼都只剩下她的存在。
路长,两个人并肩,缓步走在长街之上。
一路回去,宋青婵和周朔难免就会提起靳安安与赵屠夫的事情来,到长溪村了,周朔听完事情的始末,他脸色沉下,眉眼阴翳,颇为骇人。
他不明白:“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男子?!”
在他认知之中,他的兄弟们都是身如钢铁之人,百折不屈,哪里有见过这种殴打女人的男人呢?
宋青婵轻笑,“这天底下的男子,并不是各个都像公子这般坦荡。”
忽然被夸的周朔怒气一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宋姑娘喜欢就好。”
又牵扯到两个人的感情之事上来,互相对视一眼,又无言别开目光。
二人的脸上,都布着微红。
继续往前走,就能看到低矮的院墙。
郁郁葱葱的青梅树从墙里探出头来,上面的果实早就已经被摘光,只剩下苍劲的绿叶,在一日的暴晒后蔫儿的垂下脑袋。
长溪村里,好似宁静一片。
“周公子,我到家了。”宋青婵停下脚步,停在自家门口,她抬眼一瞥,看到的是他健壮的腰身,并不粗,包裹在黑衣里,好似显露着一股难言的强劲。
“嗯。”周朔垂眼从她身上扫过,心中躁动,他赶紧别开头,朝着院墙里看去,“我先回去了,下次,下次再见。”
数数日子,初十不过还有两日的光景。
她点点头道:“初十之期,望公子莫要忘了。”
“我记得。”
宋青婵朝着他一笑,转身推开院门,她回过头来,周朔还站在门口等她进去,她半掩着门,轻柔说:“公子早些回去,天快暗了。”
“好。”她这样说了,周朔才转身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