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后来,她才知晓,这枚玉佩远比她当时买下的价格贵,是慕行风当时给铺子老板使了眼色,让老板便宜卖给她,自己再补上了后面的价钱。
现在玉佩回到了她手中,慕行风是在告诉她,年少无知时的诺言都成了过眼烟云?
那个人啊,总是知道怎么让她难过。
卫柔紧紧握着玉佩,更咽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都死了,还是让她这么难过……
果果躲在门背后,看着那个陌生叔叔给了她娘一样东西,然后冒着半蓑烟雨走上了归途。而她娘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半响没再动过。
牛毛细雨似乎变大了,果果怕自己娘亲淋久了雨着凉,准备过去叫卫柔回屋来,走出竹屋几步,却发现她娘好像哭了。
或许只是红了眼眶,卫柔在雨地里站久了,已经叫人分不清她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娘亲。”果果轻轻唤了一声,声音软软糯糯的。
卫柔回头看了一眼女儿,狼狈抹了一把眼,走过去牵起果果的手往屋中走去:“下雨天地湿,别往外面跑。”
果果仰着头问:“娘亲,你为什么哭了?”
卫柔说:“娘亲没哭,只是被风迷了眼。”
接下来几天,果果发现卫柔都一反常态的沉默,炼铁炉那边也不去了。
果果想让卫柔开心些,说袁三叔叔又采了好多优质的铁矿回来,让她过去看看,卫柔也没见得打起精神。
果果在卫柔枕边发现了那枚玉佩,她好几次看见娘亲拿着这东西抹泪,果果觉得一定是这东西让娘亲伤心了,想找个地方把玉佩藏起来,出门的时候却被门槛绊了一跤。
手中的玉佩摔出去,碎成了好几块。
果果顿时慌了,怕卫柔知道了生气,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伸手去捡那碎掉的玉佩。
卫柔从外面回来恰好看见这这一幕,什么话也没说,只蹲下跟果果一起把玉佩的碎片捡起来,放进了一个竹青色的荷包里。
果果以为卫柔会发脾气,但卫柔一句重话也没说,只然她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屋拿了个篮子,篮子用布料遮着,果果看不见里面装了什么。
“果果,陪娘亲去一个地方。”卫柔说。
果果知道自己闯祸了,但是卫柔的态度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出门的时候,遇到了袁三,果果甜甜唤了句“袁三叔叔”。
袁三摸了摸果果头顶的双环髻,转头看向卫柔:“二小姐节哀顺变。”
卫柔脸上没有丝毫悲伤的神色,但也看不出高兴,她说:“我省的。”
果果被卫柔牵着走出了很远,回头看竹林那边,发现袁三还站在路口。
果果又仰头看了卫柔一眼,从她有记忆开始,袁三叔叔似乎就一直在娘亲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等着她。
母女二人走过一个小山丘,在一处地势向阳的地方停下。
这地方也有许多桃树,不过是山间的野桃,花开的极其烂漫,落英缤纷。
卫柔用锄头在一株桃树下挖了一个坑,这才把那装有碎玉佩的竹青色荷包放进了坑里。
看着卫柔用手一点点堆土把那玉佩埋上,果果似有所感,也蹲下一起去埋那荷包。
“娘亲,为什么我们要埋这个荷包啊?”果果不明白。
卫柔说:“就当是把一个故人葬在这儿了吧。”
果果还小,对死亡并没有多少畏惧,她看了看日头下繁花盛开的桃树,道:“那娘亲的这个故人在这儿,春天有桃花看,夏天有绿荫挡着,秋天有桃子吃,就是冬天寂寞了些。”
卫柔神色似乎有一瞬间的黯然,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的女儿,缓缓道:“那以后冬天,果果若是得空了,可以来这里看看。”
果果点头说了声好。
她们堆起了一个小土包,卫柔拿出竹篮里的冥纸缓缓在土包旁烧着,果果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她烧。
早春时节,放眼望去一片嫩绿,只是此情此景,这绿只让人觉得有几分凉意。
果果抬头看卫柔,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在卫柔脸上半分表情都看不出,可她就是感觉卫柔在难过。
娘亲在难过什么呢?
这个问题在她长大前怕是不会有答案了。
“你我这一世的缘分,也算到了尽头。”卫柔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明明在笑,却只叫人觉得悲伤。
“放心,我会寻个喜欢的人,嫁了他,此后相夫、教子……”
说到后面几句,卫柔眼中又涌出大片大片的水泽,只是她依然在笑,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这黄土下的那个人。
果果不知为何,眼眶也湿润了。
回去的路上,果果发现卫柔脸色很平静,像是终于彻底把什么东西埋在了过去。
果果知道再走过一个山弯,必然能看到站在路口等他们的袁三叔叔了,她回头往桃树那边看了一眼,发现桃花在艳阳下依然绽放得浓烈,像是开过这一场,此后经年就再也不开花了一般。
果果心头突然涌上一股自己都说不清的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慕行风最把玉佩还给卫柔,也是告诉卫柔他彻底放下的意思。
也许慕行风心中还是不甘的,但是他大限已至,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一直自私的他,还是舍不得他心尖上的姑娘孤苦一生。
我把曾经你给我的定情信物还与你,这一世情缘算是真的终结。
卫柔会哭,大抵也是因为心中还未完全放下,她想过慕行风再无瓜葛,却从没想过慕行风会死。
emmmmmm……这一对,写到后面作者菌自己也很难过,不知道咋的就写成这样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