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姑消息倒是灵通。”燕明戈沉声打断妇人嚎丧一般的哭声。
这几年江家在京城的日子不好过,江燕氏又一贯是颗墙头草的作风,踩高捧低的,得罪了不少人。人家真正的贵妇如今不屑同她为伍,那些被她得罪过的夫人没在背地里阴她一把就算好的了。
江燕氏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得知燕明戈住在这驿站,一大早就找上门来了,衣衫穿得还算体面,但跟金贵料子是完全搭不上边的。
能生出江晚雪那样的女儿,江燕氏的容貌也不差,只是面部皮肤有些松弛了,导致颧骨凸出,就显得有些刻薄。
江燕氏察觉燕明戈语气有异,哭声卡了一卡。
燕明戈却没再看他,望向宋拓:“谁把人放进来的?”
“这……属下不知,属下收到风声的时候,二姑奶奶已经在柴房了。”宋拓汗颜,他安排的精兵只把客房这边围成了一个铁桶,厨房那边怕人下毒什么的,也叫人盯着的,柴房那边没什么重要的,就没派人盯着。
他都不清楚这江燕氏是怎么进的驿站,又怎么精准找到柴房的。
驿站中绝对有江燕氏的内应。
这个显而易见的计谋,拙劣得委实可笑。
但宋拓却知道,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失职了,今天能不声不响的溜进来一个江燕氏,明天进来的可能就是刺客了。
之前他顾忌着这是皇家的地盘,只让人看紧两位主子活动的范围,如今看来,必须得加强防范了。
江燕氏一听燕明戈这话就嚷嚷道:“珩哥儿,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是你亲姑姑,我来看看你有错吗?”
她说着就要上前,被宋拓伸手拦下了。
燕明戈现在没空搭理这母女二人,只问宋拓:“夫人什么时候出去的?”
“出去快一个时辰了,有荆禾跟着的,主子不必忧心。”宋拓答道。
知道荆禾在林初身边,燕明戈还是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想起自己手中这张和离书,他脸色还是阴沉得可怕。
和离?
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才能让林初使这么大的性子,要跟他闹和离?
是因为他带了江晚月回来吗?
自己是怎么把江晚月带回来的,燕明戈对这段记忆都模糊得很。
昨天宫宴上他自己醉酒也十分蹊跷,他在朝中不是个好相与的,因为带了五万精兵南下,甚至不少朝臣私下议论他这是想造反,为了跟他撇清干系,宫宴上来给他敬酒的朝臣除了长公主的驸马再无他人。
他总共只喝了三杯酒,燕明戈对自己的酒量还是有点自信,不至于三杯酒醉得不省人事。
那么……就是他昨夜喝的酒有问题。
他一向是个警惕的人,尤其是在宫宴那种场合。长公主驸马来给他敬酒时,为了以示诚意,倒的酒水都是他桌上那壶的,他跟长公主驸马都喝了三杯,不可能他醉了,长公主驸马没醉。
燕明戈知道有人已经开始出招,虽然这计谋低劣至极,可笑的是他竟然中招了。
宫宴上的事他自会去查,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哄好林初。
他自个儿在林初面前都乖得像只猫一样,竟然有人敢给林初气受?
呵呵,这不找死么!
“驿站里的下人,让他们都回去赋闲几天,我和夫人还是习惯自己的人伺候。”燕明戈一句话,就换掉了整个驿站的下人。
逐个排查什么的,他还没这个精力,不如一刀斩来得简单有效。
管驿站中有多少人的眼线,他一下子全清理了。
一直被燕明戈忽略的江燕氏,为了找几分存在感,从怀里掏出帕子装模作样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哭诉道:
“月儿他大舅舅啊,你怎么就这么早就去了……我这当妹子的,心里好苦啊!受了气娘家也没个人能为我出头了!自从当年永安侯府出事,我心头没有一天不是沉甸甸的!”
听江燕氏提到自己的父亲,燕明戈沉重闭了闭眼。
江燕氏见此,继续哭道:“好在珩哥儿你是个有本事的,如今得了陛下的青眼,我心头这块大石头才算是落地了,大哥哥和嫂嫂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江燕氏哭得不能自已,仿佛真是悲切到了极致,“珩哥儿啊,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江家在京城过的是什么日子……”
“二姑父和二姑父巴结上了韩家,在京城的日子都还不好过,那当初不如充军漠北?”一听江燕氏提到江家,燕明戈心头就发冷。
燕家得势的时候,江家讨好燕家,江燕氏更是仗着他母亲性子和善,把手伸的老长,直接管起燕府的事物来,当年就给了他母亲不少气受。
他和江晚雪的婚事能定下来,也是江燕氏跟只猴儿似的上蹿下跳,磨破了嘴皮子才说动他父亲同意。当年的江晚雪的确是温婉懂事,他母亲也是看中了江晚雪这一点,才同意这门婚事的。
后来燕家因为太子谋逆一案被牵连,江家撇清的比谁都快。江晚雪作为江家的嫡女,前脚跟他悔婚,后脚就上韩府做妾去了。
江燕氏也是有脸,竟同他说起江家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