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蛮王子已死,中原士兵手中又有这样可怕的武器,萨蛮军队人心惶惶,对这场还没正式打响的战役已经产生了怯意。
被第一轮炮火攻击后,萨蛮军队就地修整后再次出发,死去的同伴根本来不及掩埋,拼不回原状的尸体和地上那些冒着黑烟的大坑刺激着蛮军的感官,恐惧还在不断蔓延。
蛮军的大将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他驾马行至萨蛮大汗的车架前,忧心道:“大汗,今日攻打姚城,是否太过意气用事?”
呼延啸坐在木质的战车上,闻言冷冷瞥了那大将一眼:“你以为今日之战,是我为了替我儿报仇?”
大将垂下头,不敢出言,但显然就是这意思。
呼延啸冷笑一声:“大昭造出的武器,你也看到了,不趁现在进攻,你是想等人家造出足够多的兵器之后,直接捣草原王庭吗?”
“属下不敢。”大将把头垂得更低了些。
“回你的队伍去!”呼延啸喝道。
大将赶紧架着马离开。
大将一走,呼延啸看着垂头丧气的萨蛮兵,叹息一声。
旁边的军事摇着孔明扇道:“大汗不必介怀,这一战,死人是必不可少的。大昭军出关十余里地埋伏在这里,肯定是在虚张声势,昨天回来报信的勇士也说了,他们还没研制出太多那样的可怕武器。大昭军留守姚城的只有四万,硬打起来肯定不是咱们二十万大军的对手,大昭军一定是想吓退我们。”
呼延啸点头:“这一战,便是用尸体堆上姚城城楼,我也要踏平姚城这道门,手刃燕明戈,为我儿报仇!”
“等拿下姚城,二皇子那边一定会给咱们记上首功!”军师谄媚道。
“首功?我要他的首功作甚?”呼延啸冷笑。
军事眼珠子一转,猛然回过味儿来,大昭的国门都打开了,到时候他们的铁骑南下,所到之处,都将是他们草原的领土,哪里还需要在二皇子跟前点头哈腰。
“大昭富足,年年要我们朝贡,若是咱们一举拿下大昭王朝,大昭肥硕的土地,该养出多少牛羊……”军师光是想想那时候的场面,眼睛都瞪圆了。
“听闻你学过中原术士的占卜之术,你为这一战卜一卦。”呼延啸倒是没露出什么过分欣喜的表情,他知道,燕明戈是守着这道门的狼,那头狼不死,他的大军就近不得这道门分毫。
军师闻言,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三枚铜钱。
他捏着铜钱口中念念有词,最后把铜钱往战车车底的木板上一洒。
看到三枚铜钱的排布,军师大笑出声:“大汗,是大吉!这一战,大吉!”
呼延啸原本紧绷的面皮松动了几分,他看着地上铜钱的排布,虽然不懂这一行,但是军师都这样说了,他当即用洪钟般的嗓音大喝道:“草原的勇士们!大昭气数已尽!只要拿下姚城,咱们的铁骑挥师南下,美人,美酒,数不清的牛羊,都是咱们的!”
越是贫瘠,越是贪婪。
原本士气萎靡的蛮子又振奋了不少。
***
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崖。
长发飘逸的青衫男子站在崖边,看着巨蛇一般蜿蜒前行的萨蛮大军,眼中有着淡淡的悲悯。
“我这小师弟啊,还是太过自负……”
“您让属下交给燕将军的锦囊被他退回来了。”葛洄双手呈上青布锦囊。
“二十万蛮军,就是困也能把他困死在姚城。没了粮草,他凭什么跟蛮子耗?他还不知道那姓方的已经投靠二皇子了吧,人世污浊,人心又会干净到哪里去?”他像是在笑,嘴角的弧度却带着几分微苦,还有些不可言说的意味。
“主子,您窥天命,又想法帮他破这命数,已算仁至义尽了。”葛洄看着慕行风愈发单薄的身形,眼中有着淡淡的黯然,主子的病开春以来就加重了。
“我这一生,机关算尽……用文人墨客的话来说,就该不得好死吧。”慕行风淡笑。
“那是主子您的能力让他们恐惧。”葛洄道。
“我最近老是做梦,梦里我和阿柔有一个女儿,她过得一点不好……”慕行风眼底的光暗淡了下来,不能去想那些梦,他的阿柔怎么会死呢?
可是那种让他心脏撕裂的痛感和喘不过气的感觉太过真实,都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经历过一遭。
“主子,您忘了自己立下的誓言了?您跟卫氏已经没有情分可言了。”葛洄有些怒其不争。
他是个武夫,却也有一颗惜才之心,慕行风是个旷世奇才,他愿意跟着他指点河山,打拼天下,却不愿意看着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为儿女私情所困。大丈夫何患无妻!
慕行风叹息一声,只道:“姚城将破,把她送去安全的地方。”
转身之时,慕行风原本只是朝着姚城的方向瞥了一眼,却突然变了脸色:“没有任何皇家血脉在此,哪来的龙气?”
***
大战将至,林初一夜未眠,看着咋药一罐罐的被装好搬运到城楼那边,她心中才踏实了些。
燕明戈过来找她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上阵才穿的厚重黑铁玄甲,腋下夹着同色的黑玄铁头盔,头盔上黑色的翎羽庄严大气。
“要上战场了吗?”林初嗓音不觉都带了几分颤抖。
她手忙脚乱从堆放咋药罐的地方找出两把雪亮的白铜刀,递给燕明戈:“没有铁矿了,这是师姐指点那个铁匠把一些断剑废刀扔进炉子里融了烧出铁水,制成的钢刀,这两柄刀都是百炼钢,你好生带着……”
燕明戈接过钢化的白铜刀,用力把人箍进怀里,深深嗅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才道:“老规矩,我先派人送你去安全的地方躲一躲,等这里战事一完,我就去找你。”
“不!你在哪儿,我在哪儿。”林初眼泪汪的一下就出来了。
她知道原著中这一战的结局,却不知道这现世中的结局,万一有什么变故怎么办?
大战前夕的沉闷和压抑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也跟着高度紧张起来。
燕明戈用粗粝的手指拂去她眼角的泪珠,轻声斥道:“听话。”
“将军,蛮子距离城门不足五里地了!”斥候兵在帐外禀报。
“让石六在蛮子进一线狭后,炸毁路段,让蛮子爬山砍路先消耗一波体力。”燕明戈吩咐。
斥候兵领命离去。
燕明戈最后再看了林初一眼:“回去叫上师姐,收拾东西先离开姚城,宋拓知道送你们去哪儿。”
林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心口一片闷痛,她哭着叫住燕明戈:“你说过,就算你战败,哪怕当逃兵也要回来带我一起走的,这话不是骗我的吧?”
燕明戈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要我能活着回来,就不是骗。”
说完这句他就大步走出了营帐。
林初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大喊:“燕明戈!”
宋拓进来的时候,林初脸上还挂着泪痕,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林初,只道:“夫人宽心,咱们有这么多咋药,蛮子只会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