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帅醒来的消息,不到一天,就在曲州城里流传开来。
有人高兴,有些抱怨,外人怎么想的,谁都不知道,可是钱家的大小姐钱小珠,却是惊喜万分的。
她的好朋友王芯月,是谢少帅的心上人。
少帅还清醒的时候,靠着王芯月帮忙说好话,她钱家得了不少实惠,譬如曲州城商业协会会长这个位置,就因为谢少帅的一句吩咐才落到了她爹头上。
一晃整年过去,又到了会长选拔的时候,谢少帅醒得正是时候。
次日,钱小珠在学校门口等了很久,看见王芯月出现,笑着迎了上去:“芯月,你来了?”
她看了看周围,见没人偷听,挂着暧昧的微笑,促狭道:“谢少帅有没有去见你啊?”
听到那个名字,王芯月眼神闪过一丝厌烦,很快隐去,红唇微动:“没有。”
“没有?”钱小珠觉得奇怪,疑惑地挠着下巴,“怎么会呢?少帅不是很喜欢你吗?”
少帅那个所谓的妻子,不过是趁着少帅昏迷了不能做主,才登堂入室的小角色,少帅肯定不喜欢的,醒来想见的第一个人,该是王芯月啊。
想不明白,钱小珠打量着王芯月的神色,试探道:“听说少帅夫人是个大美人,难道少帅喜欢夫人,不喜欢芯月你了?”
“怎么可能!”王芯月语气不高兴,矢口否认,“他应该是在养身体,还不能出来而已。”
钱小珠恍然大悟,点点头道:“也对,少帅昏迷了半年,昨天才清醒,的确需要时间调养。”
不是变心了就好……定下心,钱小珠斜睨王芯月,想到什么,晃了晃手上拎着的包,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对了,芯月,上个月你过生日,我忙忘了,特意补你一个生日礼物。你快拆开看看,这是我爹刚刚从嵊州带回来的洋货,听说叫什么玫瑰香水,喷在身上可香了,正适合你。”
王芯月眼神一亮,惊喜接过来:“我看看。”
钱小珠递给她,又帮她拆开,露出里面精美宛若水晶质地的玻璃瓶,笑着道:“这可是玫瑰香气的,有钱都买不到。我打开后喷了一点试味道,所以不是原装了,芯月你不会介意吧?”
王芯月眼里都是那瓶粉色香水,哪里听得见钱小珠的话,用手碰触,红唇喜悦地上翘:“瓶子真好看……”
“是吧是吧,可好看了,我看见它的时候就觉得好适合芯月你啊,和你一样好看。”
钱小珠絮絮叨叨,语气赞叹,充满了对王芯月的羡慕。
王芯月面露微笑,十分享受这种被人称赞夸奖的气氛,收起香水的盒子,和钱小珠手挽着手进校园,两人肩并着肩、头挨着头,仿佛一对好姐妹,看起来亲密极了。
接下来几天,原本有些疏远的两人,恢复了半年前的状态,关系变得越来越好,形影不离,亦步亦趋。
钱小珠多次赠送名贵礼物给王芯月,王芯月情知她这么殷勤是为什么,却觉得无所谓,东西喜欢就接受了,东西不喜欢就没有接受,偶尔也回赠一两个礼物,比如几朵花,一支钢笔。
她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给钱小珠的花在她看来,也是她的一番心意,和钱小珠的贵重礼物相比都是一样的价值。
有些同学不知道内情,觉得她占了钱小珠的便宜,王芯月如此回答,转头问钱小珠,“我说的对吗,小珠?”
钱小珠托着下巴,笑眯眯听着,时不时点点头:“是啊,都是芯月的心意,我很喜欢。”
同学们对视一眼,见她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些悻悻然,没再说什么,各自散去了。
可是,几天过去,眼看王芯月已经用上香水,却还没看见谢少帅的车子从学校门口经过,钱小珠忍不住了,几次试探地在王芯月面前提起谢少帅。
王芯月皱眉,也觉得不对劲。
第一天没有找她,可以说是身体还没恢复,第二天没有找她,或许是大帅府的人担心他身体,不肯他出门,第三天没有找他,可能是醒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都第五天了,为什么还不见谢黎的人影?
在这段和谢少帅的关系中,王芯月一直稳坐钓鱼台,淡定看谢黎为她痴狂,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些厌烦。
现下谢黎不来,她说不清自己是庆幸还是怅然更多一些。
难道他真的像钱小珠说的一样,移情别恋,看上了那个幸运嫁入大帅府的女人?
怎么可能!王芯月嗤笑。她看不上谢黎,觉得谢黎这个人没心没肺,冷漠高傲,既不温柔也不体贴,不会动真心,自然不相信谢黎会真的看上一个女人。
说不准,是对她欲擒故纵呢?
如果是这样,更好,就让他多欲擒故纵些时间吧,她可懒得去应付。
不过,谢黎醒来之后,秦如钟也好久没来找她了……
这天放学,王芯月拒绝了钱小珠派家里司机送她回去的提议,一个人步行去田亘巷,敲响了秦家的门。
秦妈妈打开门,见是她,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连忙拉着她的手进屋:“芯月,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王芯月穿着淡蓝色的短袄和黑色的过膝长裙,却掩盖不住她艳丽如玫瑰的容貌,面对秦妈妈,她十分自然地笑道:“我不是一周前才过您家里吃过饭吗?”
“你都说了一周前,那怎么够?我呀,恨不得芯月你天天来家里吃饭。”
王芯月听到这句话,脸颊有些绯红,眼神盈盈水波,更加艳若桃李,看起来十分意动。
秦如钟那样优秀端方,她心里早就有了这个优秀的男子,看得出来,秦如钟也是喜欢她的,可是碍于谢黎,他们两人不得不装作不知道彼此的感情。
现在秦妈妈也喜欢她,简直意外之喜,等她想尽办法摆脱了谢黎这个冷酷的男人,一定要和秦如钟在一起。
……
王芯月认定了谢黎是欲擒故纵,打算趁着他还没来找自己,享受最后几天的自由生活。
等到谢黎回过神来找她,一定又是天天找人跟着她、监视她,将她像看犯人一样对待。
她在秦家待了一下午,直到天黑,终于等到了秦如钟下班。
秦如钟推门而入,咋一看到王芯月,疲倦的脸色立刻有了神采,眼神温柔叫道:“芯月。”
王芯月站起来,直勾勾地看着秦如钟,目光潋滟多情。
秦妈妈见状,识趣地避开去了厨房端菜,给他们一个独处的机会。为了不打扰儿子,她还很有心机地在厨房多待了一小会儿,可是,等到她端菜上桌的时候,却还是看到了王芯月红着脸从儿子怀里出来。
哎呀,又成了电灯泡。
秦妈妈慈爱笑着,假装没看到刚才那一幕,招呼两人吃饭。
难得儿子长到二十八岁,第一次动心,一定不能坏了儿子的好事。
……
另一边,白亦筠搬进谢黎的房间,已经过了几天。
他们在同一张床上,每天同床共枕,一起入睡一起醒来——比起刚刚见面的尴尬,相处起来自然了很多。
唯一让白亦筠有些担忧的是,谢黎没有碰她。
她忍着羞涩,夜里睡觉的时候,几次偷看谢黎,谢黎都没有反应,两人之间清白得像白开水,连个小拇指碰触的时刻都没有。
白亦筠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发展和出门前娘叮嘱的不一样,绞尽脑汁思考原因。
当然,鉴于谢黎说过他没有心上人,白亦筠信任他,没有往这方面猜测,也就没有为此难受,只是无所事事,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而已。
这一天,身体恢复几分的谢黎起床后叫了司机,打算出门去司令部看看情况,吩咐白亦筠老实待在家,他叫了裁缝上门给她定制旗袍。因为他正式回归曲州城,八成会有晚宴,到时候带她一起出门。
白亦筠又惊又喜,乖巧点头,送谢黎出门。
车子平滑地驶出大帅府,等到看不见谢黎坐的车子了,她收回视线,恋恋不舍地转身打算回房间。
走到楼梯前,却听到了一声娇笑,抬头看,看见了几日不见的六姨太。
六姨太穿着一身烟灰色绣金丝的改良旗袍,勾勒出玲珑的身段,头发也特意打理过,烫成了现在最流行的欧式宫廷卷发,看起来妩媚又贵气,手里拿着手包和小洋伞,优雅地下楼,似乎正要出门。
白亦筠不禁又露出了惊艳的目光。
今天的六姨太,比起那一天见到的她,还要好看些,身上那股勾人的风尘气息,变成了一股典雅性感的女人味。
白亦筠单纯地问道:“小妈,你要出门吗?”
六姨太正在下楼梯,听到这句话,脚下一个趔趄,险些从上面滚下楼,她气急败坏,维持不了优雅的表面,一站定就冲着白亦筠发火:“你瞎了眼,有管我这么年轻好看的美人叫小妈吗?”
白亦筠吓得瞪大眼睛,嗫嗫道:“对,对不起。”
六姨太哼了一声,下楼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她。末了,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入府前,听说谢少帅冷血残酷、不近女色,对待女人从不手下留情,那天第一件见到他,只觉得名不虚传。没想到,现在却对你这么体贴……真不知道少帅的品味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多好看呢,原来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白亦筠没有被这句话打击,反而眨了眨眼,心里有些小小的期待道:“少帅对我很好吗?”
这几天,谢黎对她只是平平,她以为是谢黎不喜欢她,所以才不碰她,现在六姨太说,谢黎对她很体贴,难道是她误会了谢黎,谢黎只是天性冷淡,对她已经很好了?
白亦筠很会从细节处观察,也会自己找糖吃,不用谢黎对她天天说情话,只要能够感受到谢黎的些微温柔,就能一个人美上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