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儿眼露迷茫:“什么礼物?”
“过来看看。”谢黎冲她招手,铺开画卷。
缓缓展开的画卷上,是一副极尽动人的彩绘。
絮儿站定看了一眼,黑亮的瞳孔中露出惊艳懵懂的目光,伸手触碰:“少爷,这是什么裙子……”
好美啊。
她不识字,也不会用大段大段的话来赞美,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表达心里的想法,这件裙子,未免也太好看了。
见絮儿神色,谢黎满意笑了,解释道:“这是月华裙,用十二幅各色褶皱裙幅缝制而成,用色清雅,布料罕见,能在月光下透出淡淡的月华,是少爷我在书上看见的。”
“絮儿及笄之年,少爷送你月华裙可好?”
絮儿怔住,心尖轻轻颤动,歪着头看谢黎,只觉得,少爷为什么能这么好呢?
“少爷,你对絮儿太好了,絮儿……”
她仰头看着谢黎,眼眶微微泛红,感动得不行的样子:“少爷,夫人说我长大后是你的通房,你等我好不好,我一定快点长大,服侍你,照顾你,给你暖床暖被窝!”
谢黎:“……!!!??”
等等,谢王氏什么时候说的,为什么要和一个才十一岁的小丫头说这个,他又不是变态!
“不着急,等你长大再说。”谢黎耳垂发红,强忍着涌上心间的淡淡羞耻感,故作镇定说,“等你及笄再说。”
及笄就是十五岁,好了,絮儿又有了一个渴望长大的理由。
及笄之后,嫁给少爷,做少爷的妾室,服侍他,照顾他……
絮儿并不知道妾室要做什么,单纯地觉得只不过是和少爷睡在一张床上,满心地期待着。
而谢黎,缓过神来,轻咳一声,迫不及待地转移话题。
“先把画卷收起来,清点东西,准备搬家。”
“诺!”
絮儿轻快地答应一声,穿着新到手的浅粉色襦裙,配上同色发带扎成的包包头,一脸幸福地和谢黎到处忙碌。
这样一清点,谢家竟然还有一笔不小的财富。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家即便是失去了地契房契,也有不少值钱的东西,譬如梨花木的家具,琉璃的屏风,红木的妆台,悬挂的名家字画……
甚至谢黎书房里的书,都价值不菲,足够换数百两银子。
当然了,谢王氏一心期待谢黎考科举,甚至不惜在谢黎幼年时就卖出了家里的铺子,只买地,不做生意,转换门户,变为耕读农户,希望儿子将来考上科举出人头地,自然是不准谢黎卖书的。
“什么东西都可以卖,娘的首饰也可以卖,唯有你的书,一本也不准少!”
谢黎书房统共有一百零二本书,已经算得上书籍大户人家,为了收集,这些年来不知道废了多少心血和人情,甚至有几本书,还是托人从京城带回来的,极其难得。若是要卖,自然有许多人家求之不得,可是再想要收集全难上加难,得不偿失。
谢黎也想明白这个道理,细心地打包了所有的书籍,答应谢王氏,一本没有往外卖。
不过,书籍不能卖,其他不方便带回湾头村的东西却可以卖。谢黎出去联系买家,卖出了一部分家具和字画,得到了二百多两的银票,把谢王氏惊喜坏了。
“太好了!没想到这些死物件竟然值几个钱,黎哥儿,这下你去白鹭书院的束脩可算有着落了。”
谢王氏心心念念的都是白鹭书院,家里出了事,她第一个担心的不是其他,而是谢黎还有没有银子去白鹭书院,现在凑齐了去白鹭书院的银子,她一颗心顿时落回胸腔里,安心极了。
谢黎嗯了一声,也有几分意外。
比起前世,如今的情况还算是好的,他或许还真的能够一圆谢王氏执念,去白鹭书院走一趟。
就这样,后面几天,大家又零零碎碎地卖出许多东西,攒齐了二百六十两的银票和十几两碎银子,收拾好各自的东西,谢黎雇佣了三辆马车,载着谢老爷、谢王氏、絮儿和钱嫂子一起离开了春田镇,往湾头村而去。
谢老爷这几天被折腾得吃不好睡不着,一上马车就躺倒睡了过去。
谢王氏和他一辆马车,板着脸,爱答不理的样子。
不过见她没有打算再动手折磨谢老爷,谢黎也放了心,带着絮儿上了第二辆马车。
絮儿脸色惴惴:“少爷,湾头村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谢黎思考半天,摸着下巴说:“一个很偏远的村落,不过好在是本族,回去倒也不会太坏。”
对于原主来说,湾头村的生活是一段耻辱的记忆,恨不得全部忘掉,不愿再记得。但是,平心而论,这段日子真的不太坏。
前世谢家败落,是两年后的事情,也是由于谢老爷在白家的赌坊输光了银子,回家偷东西而引起。
不过那会儿,谢老爷输得更多,因为他长期赌钱,连续两年不断地压榨着谢家,将谢家的每一文钱都逼了出来。直到谢家垮下,别说原主的书,就连家具都因为抵债而被人搬空。
谢王氏这才觉醒,和谢老爷和离,带着原主、絮儿,还有钱嫂子的骨灰回了湾头村。
是的,那时候钱嫂子已经过世了,因为她染上风寒,谢家竟然拿不出钱给她诊治,她咳了七天,高烧不退过世。
钱嫂子过世后,按照钱嫂子临终前的吩咐,谢王氏将她火化,又遵从她的心愿,善待絮儿,最后甚至将絮儿许给了原主做正妻,一全多年的主仆情分。
即便前世如此艰难,原主最后还是有钱赶考,这一世,至少还有二百多银子,还有一个活生生的钱嫂子。
谢黎想,这个起点就注定了,比起前世,他们会活得更加轻松。